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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2/4)

你跟赵一曼说:别打鬼子了,要丢命的。

你跟贪官说:别贪了,要杀头的。

有用吗?

没用。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价值观里,我也一样,我就这德行,只能这副德行活,由不得自己。”

老九问:“你啥德行”

叶子农说:“我认为,认同马克思主义的人与不认同马克思主义的人,都可以自由地走在柏林的大街上,因为马克思主义不是极端主义,不是恐怖主义,不是歪说、邪教,是社会科学,是社会发展规律的发现和解释,是认识事物的方法,是讲因果、讲实事求是。

如果因为认同马克思主义就得被吓得缩起来,我会觉得羞耻。

这不是跟谁斗争,这只是我对这个事物的态度,如果这个态度必须得以支付生命为条件,那就支付好了。

所以说,也不赶快也不赶慢。

赶快,是被极端主义吓倒了,揣上个这心病过日子,那还过个啥劲呢?

赶慢,是成心去找死,咱干吗非跟活过不去呢?

咱不是找死的也不是找活的,咱是过平常日子的。

再往大点说,咱不是过好的也不是过坏的,咱是过条件可能的,包括了价值观的这个条件。”

老九说:“那还是没排除危险嘛”

叶子农说:“我不否认有一定概率的危险,但是也别放大了。

人类死于交通意外和不良嗜好的数字要远远大于谋杀,人就不生活了?

危险不是来自民主、爱国,而是来自打着各种漂亮旗号的极端主义。

不管是民主的极端主义还是爱国的极端主义,不管是种族的极端主义还是宗教的极端主义,都是极端主义。

极端主义就是欧洲独有的吗?

不是嘛,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可能有极端的人、极端的事。”

老九沉默了,他无法否定叶子农的观点,也就无从说服叶子农。

老九并不知道布兰迪曾经用过一句话评价叶子农: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头脑的傻瓜。

但是此时此刻,他心里想说的正是这句话。

他从叶子农身上感到了一种精神,一种气场,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叶子农说:“九哥,你硬要耗着,我也赶不走你,但是耗着没有意义,咱们之间起码的尊重总得有吧。

你来了,心到了,兄弟心里已经温暖了。”

老九沉默了很久,明知无望却又无法放弃……终于说:“好吧,我走。

你把你的笔记交给我带走,所有的,放到北京保管。”

叶子农笑了笑,说:“九哥,咱得弄明白一件事,咱是看客,不是实践者,坐在观众席上说三道四总比实干来得简单。

那些笔记只是个人认识的形成过程,很个人的东西,没你想的那么重要。”

老九说:“重不重要我不懂,我就是留个证据证明你是什么人,你不反对民主,也不是汉奸。

你连遗嘱都写了,我也就不避讳啥了,我这也是预备万一。”

叶子农说:“现在是敏感期,本来没事,你这一带就有可能被海关歧读了,只要被歧读就会被放大,媒体一炒又成了政治事件,你说你是帮我呢?

还是给我找事呢?

老九一听,语塞了,他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叶子农想了想,说:“本来我是听天由命了,九哥既然来了,那就帮我个忙吧。”

老九问:“哈忙”

叶子农说:“我把东西寄到北京,你去取,怎么保管随你了。

我觉得当局不会再给我延续居留,提前打理自己的东西,这很正常。

我邮寄自己的东西没事,你单独携带是非人物的有明显政治色彩的东西,就可能有事。”老九点点头说:“嗯,有道理。”

叶子农说:“我要没事,这些东西对我个人很重要,咱就这点嗜好。

万一有事了,这些东西就由你处置,销毁可以,你愿意保存也可以,但是有个原则:不能公开。”

老九不解了,说:“为啥不能公开?

不公开怎么证明你?

汉奸,反民主,这是多臭的名声啊,人都没了还背个臭名?”

叶子农说:“于公于私,都不能公开。”

老九则说:“于公于私,都应该公开。”

叶子农说:“于公说,经过部长事件这么一折腾,那个叫叶子农的人俨然已经是理论专家了,专家有影响力,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样说完就算了,就得有点社会担当了。

问题是那些碎纸片的文字仅仅是我的个人认识,或者说仅仅是我的认识能力所能认识的,对错咱都自己揣着,不妨碍谁。

一公开就不同了,多少都有点影响性,而咱的观点未必是对的,或者在某一点上是对的,放到宏观大得失上就可能是错的。

我还是那个观点,坐在观众席上说三道四总比实干来得简单。

要知道大多数人的价值观都是在舆论引导下完成的,大众不可能个个都具备独立、精透的辨别能力。

咱既然被扣了个专家的帽子,就不能随便说话了,咱既不能干扰正确的,也不能误导认识能力比咱还不如的,这是一个能被称为专家的人起码的社会良心。

如果是听天由命,那我身后的事是不可控的,我没办法。

如果你九哥肯帮忙,那就是可控的性质了,就得控制。

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个人臭不臭名的还算个啥”

老九问:“那于私呢”

叶子农说:“于私说,你把这些碎纸片抖出去,没人理睬还好,一旦有人理睬,你就算把兄弟扔进长矛大刀的圈子了,愤青骂、反对的骂,只要是看你观点不顺眼的都会骂,你说俺这人都没了你还不让俺清静清静。”

老九沉默了,沉默了很久……终于又拿起那份遗嘱,说:“你要么把这个撕了,要么重写。

不是俺心地歹毒,你就写了一行字,写给谁呢”

叶子农说:“这么有违习俗的事写给谁合适啊?

谁赶上算谁的。”

老九说:“就算真有事,连块墓地都不留,要那么绝吗?”

叶子农笑着说:“都挺忙的,不来吧显得不仗义,来吧你说有啥好看的?

你不弄束花我也知道你惦记我。

你又能管我几年?

将来没人管了,俺这荒凄凄的更可怜。”

两人正在谈遗嘱和笔记的事,忽然听见门铃响了。

叶子农走过去拿起话筒,用德语问:“谁呀”

来人讲的是纯正北京话:“我们不是记者,是民主联盟的,找你有事。”

叶子农就用普通话回答:“家里有客人,请改天吧。”

来人说:“我们可以在下面等,就几句话的事。”

叶子农想了想,还是打开了单元门。

不大会儿,随着上楼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子农把房门也打开,等着来访者。

来了两个人,一个4多岁的样子,瘦瘦的,戴副眼镜。

一个多岁的模样,身材比较健壮,皮肤略黑一些,也戴着一副眼镜。

年龄大点的这人一见面就介绍道:“我是张立波,大学教授,之前在北京就职。

这位是郑楠,之前在北京读大三。”然后看看老九,问,“这位是……”

叶子农说:“朋友,来看房的。”

张立波问:“要处理房子吗?”

叶子农说:“居留还有几个月就到期了,该打理的打理一下。”

长立波说:“如果你能有一个正确的表态,我认为续签的可能还是很大的。”叶子农拿出两个塑料凳子摆上,说:“坐吧。

找我有什么事”

张立波看了一眼凳子,说:“不坐了,站着说吧,就几句话。”

这时郑楠以严厉的语气说:“哎,我说,你以为你是谁呀,让联盟给你道歉”

房间里的气氛从这一刻起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叶子农看了看郑楠,说:“我要有那权力,轮不到您能这样跟我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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