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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废弃技校疤脸飘(三)(1/3)

然后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油腻,一个苍老: “…… 那批瓦斯检测仪早该换了,读数根本不准。”

(王科长) “换什么换?

下个月就要评估了,省点钱买台新机床撑场面。”

(校长) “可孩子们反映好几次了,真出事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

一群毛孩子,大惊小怪。

再说了,就算出事,也能推给他们违规操作……”

录音到这里突然断了,只剩下一阵忙音。

锅炉房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林砚看着手里的录音笔,突然明白赵磊为什么要去找王科长 —— 他不仅想举报设备问题,还掌握了他们的对话证据。

“他是故意的。”

陈阳的声音像结了冰,“他们知道赵磊有录音,所以……”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两人都明白。

那场爆炸,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谋杀。

走出锅炉房时,阳光已经升高了。

林砚把盒子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滚烫的秘密。

陈阳锁上铁门,用新的铁链把它捆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罪恶重新锁回去。

“张医生。”

林砚突然说,“日志里的张医生,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陈阳想了想:“听说去了南方,好像在一家私人诊所上班。

赵磊的爸妈当年去找过她,回来后就搬去外地了,没说原因。”

林砚拿出手机,虽然没信号,但她记得道路救援留下的号码。

“等路通了,我去镇上打个电话,查张医生的下落。”

她看着陈阳,“这些东西,应该交给她。”

陈阳点点头,那道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粉色。

“赵磊信她。”

他说,“那就该给她。”

那天下午,镇上派来的铲车终于打通了土路。

林砚站在技校门口,看着铲车扬起的尘土,突然有些犹豫。

她回头望向教学楼三楼的窗口,陈阳正站在那里,像她第一次来时那样,沉默得像尊石像。

“我会回来的。”

她对着窗口喊道。

陈阳没回应,只是挥了挥手。

林砚发动车子时,从后视镜里看见那扇铁门又被锁上了,铁链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她把那个银色的盒子放在副驾驶座上,仿佛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心跳声 —— 那是属于赵磊的,属于那些被遗忘的少年们的,从未停止过的心跳。

车驶上省道时,林砚打开了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放一首老歌:“…… 青春的记忆,像永不褪色的邮票,贴在时光的信封上,寄往未知的远方……”

她握紧方向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张医生,一定要让那些被掩埋的真相,晒在阳光下。

而那个守在废弃技校里的疤脸男人,和他心里的那道疤,或许终于能在真相大白的那天,开始真正的愈合。

林砚在镇上的邮电所打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给道路救援,确认 SUV 可以拖去检修;第二个给画廊,推迟了参展时间;第三个给母亲,撒谎说车子坏在半路,要多耽搁几天。

“你一个人在外要小心。”

母亲的声音带着担忧,“对了,前几天整理你外公的遗物,发现他以前在红星机械厂当厂长时的照片,里面好像有你说的那个技校的人……”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什么照片?”

“等你回来再说吧,不急。”

母亲的声音顿了顿,“你外公总说,当年那个技校事故,水太深……”

电话突然断了,邮电所的老式座机发出滋滋的杂音。

林砚再打过去时,已经没人接了。

她站在邮电所门口,看着墙上泛黄的地图,手指落在 “南方”

两个字上。

张医生的去向只知道大概,要找一个十几年前辞职的医生,像大海捞针。

“姑娘,要寄信吗?”

邮电所的老太太探出头,她的眼镜片很厚,像两个啤酒瓶底。

林砚突然想起什么:“阿姨,您知道二十年前红星技校的张医生吗?”

老太太推了推眼镜:“张淑敏?

知道啊,她丈夫以前是这的邮递员,姓刘,后来得了肺癌走了。

张医生辞职后,好像跟儿子去了深圳。”

“您有她的地址吗?”

老太太翻了翻抽屉,拿出一个褪色的通讯录:“找找看…… 喏,这里,深圳市南山区 XX 路 XX 号,刘建国收。

刘建国是她儿子,当年跟我家小子是同学。”

林砚把地址抄在笔记本上,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她买了个信封,想了想,又买了本信纸。

回到临时住的旅馆,林砚坐在桌前,对着信纸发呆。

她该怎么跟张医生说?

说她在废弃的技校里找到了赵磊的遗物?

说那场爆炸可能是谋杀?

窗外的蝉鸣很吵,像无数根针在扎耳朵。

林砚想起陈阳蹲在锅炉房里捡模型零件的样子,想起赵磊在录音笔里清亮的声音,终于拿起笔。

她没有写得太直白,只是说自己偶然发现了一些关于红星技校的旧物,其中有赵磊当年托付的东西,希望能亲手交给她。

信的末尾,她留了旅馆的电话。

寄信的时候,林砚在信封上贴了三张邮票,好像这样就能让它飞得快一点。

老太太看着她笑:“现在年轻人都用微信了,很少有人写信喽。”

“有些事,还是白纸黑字更稳妥。”

林砚说。

等待回信的日子里,林砚去了趟镇上的档案馆。

档案管理员是个戴红袖章的老头,听说她要查 2005 年的事故报道,翻了半天,找出一叠泛黄的报纸。

“喏,就这一篇。”

老头指着《红星镇日报》的角落,“当时说是设备老化,操作失误,一笔带过。”

报纸上的照片是事故后的厂房,只剩下断壁残垣。

报道里提到了三名遇难学生的名字:赵磊、马涛、周亮。

提到陈阳时,只写着 “重伤,正在抢救”



“那后来有调查结果吗?”

林砚问。

老头摇摇头:“听说上面派了人来,但没下文。

王科长那年年底就调去县里了,校长也退休了,拿着退休金去海南养老了。”

他压低声音,“听说赵家不服,去上访,被压下来了。”

林砚把报纸上的名字抄下来,指尖有些发凉。

她想起那个烧焦的日记本,或许里面记录的不只是少年心事,还有更多被掩盖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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