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提步入接引的后尘，区区一具化身却让他们跌落凡尘。

杨合道心坚定，接着唤出面板。

【是否消耗10点灵视，前往主世界】

“取消。”

因为万化天道场与外界的时间流速有差异，自己还能...

夜色如墨，倾泻在南荒边缘的一座孤峰之上。

山巅残雪未融，寒雾缭绕，仿佛天地间最后一片未被星盟约法触及的静土。

那具曾由流星携来的水晶棺椁早已空置，唯有地面一道浅浅裂痕蜿蜒而出，似是某种力量破壳时留下的印记。

陆无尘盘坐于峰顶，双目微闭，呼吸与风同频。

十年来，他不再以“承载者”

自居，也不再执掌任何宗门权柄。

可每当月圆之夜，他的心脉便会隐隐震颤??

那是青铜镜的残片仍在体内游走，如同沉睡的蛇，随时可能苏醒。

忽然，一阵笛音自远方飘来。

清越、悠远，带着北境特有的凛冽与哀婉。

陆无尘猛然睁眼，瞳孔骤缩。

这曲调……是《归梦引》的起式，却比记忆中多了一丝生涩，像是有人凭残念摸索着重现旧谱。

“素缳？”

他低语，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笛声不止，顺着山谷回荡而来，每一声都像敲在他六世轮回的记忆深处。

他起身腾空而起，循音而去，身形化作一道青影掠过千山万壑。

越是靠近源头，空气越是凝滞，时间仿佛也被拉长。

待他落在一片冰湖之上时，只见湖心立着一人。

白衣胜雪，长发垂落至膝，手中玉笛轻抵唇边。

她背对着他，身影单薄如幻。

“你不是消失了么？”

陆无尘站在湖岸，不敢再进一步，“那一跃之后，你的灵魄已散入风雪，连轮回都无法追溯。”

女子缓缓转过身，面容竟与素缳一模一样，可眼神却陌生得令人心悸。

她望着陆无尘，嘴角微扬：“你说我消失？

可你每夜梦见的，不都是我吗？

你刻在墙上的那些故事里，哪一个没有我的影子？”

陆无尘心头剧震。

的确，这些年他走过三千小界，听过无数凡人讲述生死离别，可每一次动容，脑海浮现的总是那个雪原上的身影。

他曾以为那是执念，是遗憾，是未能圆满的爱情。

但现在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你是谁？”

他沉声问。

“我是你们不愿承认的东西。”

女子将玉笛收入袖中，湖面随之结出层层冰纹，“你们推翻了承载者的制度，建立了星盟约法，说从此人人自由选择。

可你们忘了??

规则可以废除，但人心中的枷锁，从来不是靠宣言就能打破的。”

她抬手一指，湖水轰然炸开，化作一面巨大的镜面，映出万千画面： 一座城池中，新任观星使以“维护秩序”

为名，镇压异见者； 一处书院内，学子因出身卑微被拒之门外，即便天资卓绝也无人问津； 甚至在无墟宗旧址，一群年轻人跪拜在残破的青铜镜前，祈求觉醒之力降临自身…… “你看，他们嘴上说着自由，可行为依旧遵循旧律。”

女子冷笑，“强者掌控资源，弱者仰人鼻息。

只不过现在，压迫披上了‘公平’的外衣。”

陆无尘沉默良久，终是开口：“所以你是……执念的聚合体？

因我无法释怀，因而重生？”

“不止是你。”

她摇头，“是所有未能解脱的灵魂共同呼唤出来的回响。

灰袍人至今仍梦到白衣人站在高台之上宣判命运；孔宣每夜都会重演断臂之战；就连那少年承载者，在消散前的最后一瞬，也在问：‘我真的存在过吗？

’”

她向前一步，冰湖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我们不是鬼魂，也不是幻象。

我们是你们拒绝面对的真相??

**改变世界容易，改变自己太难。

**”

陆无尘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星盟约法虽立，但人性未变。

权力依旧诱人，恐惧依旧驱策众生。

他曾以为打破旧制便是终结，如今才明白，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那你想要什么？”

他问。

“我要一个答案。”

她直视他的眼睛，“如果我不该存在，为何你始终记得我？

如果你真的放下了，为何还会因一缕笛音而颤抖？

陆无尘，你敢不敢承认??

你也害怕失去我？”

风止，湖静，天地仿佛屏息。

良久，陆无尘缓缓跪下，不是屈服，而是坦诚。

“我怕。”

他说，“我怕一旦彻底放下你，就等于否定了那六世轮回中的每一滴泪、每一次痛、每一份爱。

我怕若没有这些，我的一切坚持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可我也知道，”

他抬头，目光坚定，“你不是素缳。

真正的她，早在第三轮回便选择了成全与离去。

而你，只是我心中不肯放手的部分。

是你让我看清，变革不只是砸碎枷锁，更是学会如何不依赖枷锁活着。”

话音落下，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碎玉??

正是当年孩童捡到的那一枚。

他轻轻放在冰面上，推向女子脚下。

“拿着它吧。”

他说，“它是信物，也是遗物。

从前它代表使命与宿命，如今它只属于回忆。

你喜欢它，就带走它。

但请不要再借她的模样归来。”

女子低头看着那块碎玉，指尖微微颤抖。

忽然，她笑了，笑声清亮如雪崩后初晴的天空。

“你知道吗？”

她轻声道，“这才是素缳真正想听的话。”

下一瞬，她的身形开始淡化，玉笛坠地，化为粉末随风而逝。

冰湖恢复平静，倒映出满天星辰，唯独不再有她的影子。

陆无尘静静坐着，直到东方泛白。

他知道，这一次，她是真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