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明也像大宋那样,那你们该怎么办(2/2)
而在辽东,李可收到消息那日,正在校场操练新兵。
他听完沈青禀报,只说了两个字:“焚香。”
梅娘亲自点燃三炷香,插在庭院中央的土地上。
李可跪地叩首,连行九礼,额头触地,久久不起。
身后三千将士齐刷刷跪倒,兵器拄地,声震原野。
“父亲……母亲……大哥……”
他声音颤抖,“仇人已伏法。
你们可以安息了。”
梅娘轻轻扶起他,发现他眼角有泪,却未落下。
“你觉得他是真的认罪了吗?”
她问。
“不重要。”
李可站起身,望着南方天空,“重要的是,这个世界终于承认你们是冤死的。
这就够了。”
然而,就在李家冤案即将尘埃落定之际,一道密报自云南传来:陈九章,那位曾参与诏狱审讯的刑部主簿,在押送往京城途中,于驿站暴毙。
死状诡异,七窍流血,唇角凝着黑色泡沫。
李可看完密信,面色骤寒。
“毒杀。”
他冷冷道,“手法极像锦衣卫‘黑鸢组’所用的‘断魂散’。
能在半路动手,说明朝廷内部早有人通风报信。”
赵明远怒不可遏:“这是要灭口!
分明是有人不想让真相大白!”
“当然不想。”
李可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李善长死了,但幕后之人还活着。
他们怕的不是李善长翻供,而是怕有人说出真正的命令来源。”
林敬猛然醒悟:“您的意思是……当年那道清洗边将的旨意,根本不是李善长私自决定,而是……”
“而是有人代笔,有人传令,有人执行。”
李可缓缓踱步,“李善长只是出面担责的傀儡。
真正握刀的,另有其人。”
沈青颤声问:“那……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李可沉默良久,最终摇头:“现在不行。”
众人愕然。
“为什么?”
林敬不解,“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难道就此罢手?”
“因为我们赢了一场战役,还没赢得战争。”
李可目光深远,“李善长之死,已是朱元璋能承受的极限。
若再逼迫过甚,他会反扑。
而我们现在最缺的,不是证据,是时间。”
他转身望向北方草原方向:“右谷王之所以支持我们,是因为他认为我能动摇明朝根基。
但如果我表现得太过强势,他也会害怕??
怕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所以我必须停下来,让天下人觉得‘冤案已昭雪,奸臣已伏诛’,让我看起来像个‘功成身退’的忠臣。”
梅娘轻叹:“所以您又要隐忍?”
“不是隐忍,是蛰伏。”
李可淡淡道,“复仇分两步:第一步,让仇人死;第二步,让世人忘记你还想报仇。
现在,第一阶段结束,第二阶段开始。”
数日后,李可上表朝廷,称“旧案既清,心愿已了”
,请求辞去辽东经略使一职,归隐山林,为父母守墓三年。
奏折送达金陵,朱元璋看着那份言辞恳切、毫无怨怼的辞呈,久久不语。
身旁太监小心翼翼问:“陛下,可准其所请?”
朱元璋缓缓合上奏本,冷笑一声:“准?
当然准。
孤倒要看看,这只猛虎离开了山林,还能不能安分。”
随即下旨:褒奖李可“忠贞体国、忍辱负重”
,特赐黄金千两、田产万亩,允其返乡守孝,三年后再议复职。
圣旨抵达辽东当日,全境军民震动。
许多人痛哭流涕,不舍其离去。
李可却神色平静,在经略府门前设坛祭天,焚毁所有军符印信,宣布自即日起卸甲归田。
当晚,他在府中设宴,仅邀梅娘、沈青、林敬、赵明远四人。
酒至半酣,李可取出一只铁匣,交给沈青:“这是我十年来收集的所有密档副本,包括锦衣卫暗桩名单、朝廷内线联络方式、以及……那份真正的‘诏狱批红’原件。”
众人震惊。
“大人,您不是说要收手了吗?”
“我说的是表面收手。”
李可微笑,“但我从未说过放弃。
这十年,我学会了最重要的一课:真正的权力,不在官位,而在信息。
只要这些东西还在我们手里,哪怕我隐居深山,也能让金陵颤抖。”
他又转向梅娘:“你愿意跟我走吗?
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种几亩田,养几只鸡,夜里听听风声?”
梅娘凝视着他,忽然笑了:“十年前你在诏狱里发誓要报仇时,我就知道,这辈子逃不开你了。
你要去哪儿,我都跟着。”
五日后,一辆朴素马车驶出辽东城门,向西南而去。
沿途百姓夹道相送,有人跪地叩首,有人高呼“青天大人”
。
而在千里之外的皇宫,朱元璋登上午门城楼,遥望北方。
刘伯温陪在一旁,低声道:“李可走了。”
“走了?”
朱元璋冷笑,“孤不信。
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真正离开。”
刘伯温默然。
风起云涌,春去秋来。
三年后,一则消息震惊朝野:云南某山村发现一座隐居草庐,主人自称“老李”
,耕读为生,但从不与外人多言。
有游学士子偶然见过其书房,竟藏有全套《大明律》批注,笔迹遒劲凌厉,与当年辽东经略使手书一般无二。
与此同时,江南多地书院突然兴起一股研究“洪武初年政治清算”
的学术热潮,相关文章频频引用一段从未公开的史料:“某年某月,上有密谕曰:‘边将骄横,宜尽除之,勿留后患。
’”
抄录者署名:**李可**。
历史的灰烬之下,火种从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