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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琴音朗朗闻雁落 剑气沉沉作龙吟(3/9)

东方耳道:“即十倍之,以百金购此一 扇,亦觉价廉。

此类文物多属世家相传,兄台竟能在书肆中轻易购得,真可谓不世奇遇 矣!”

说罢呵呵大笑。

陈家洛知他不信,也不理会,微微一哂。

东方耳又道:“纳兰公子绝 世才华,自是人中英彦,但你瞧他词中这一句:‘且由他蛾眉谣诼,古今同忌。

身世悠悠何 足问,冷笑置之而已。

’未免自恃才调,过于冷傲。

少年不寿,词中已见端倪。”

说罢双目 盯住陈家洛,意思是说少年人恃才傲物,未必有甚么好下场。

陈家洛笑道:“大笑拂衣归 矣,如斯者古今能几?

向名花美酒拚沉醉。

天下事,公等在。”

这又是纳兰之词。

东方耳见 他一派狂生气概,不住摇头,但又不舍得就此作别,想再试一试他的胸襟气度,随手翻过扇 子,见反面并无书画,说道:“此扇小弟极为喜爱,斗胆求兄见赐,不知可否?”

陈家洛 道:“兄台既然见爱,将去不妨。”

东方耳指着空白的一面道:“此面还求兄台挥毫一书, 以为他日之思。

兄台寓所何在?

小弟明日差人来取如何?”

陈家洛道:“既蒙不嫌鄙陋,小 弟现在就写便是。”

命心砚打开包裹,取出笔砚,略加思索,在扇面上题诗一绝,诗云: “携书弹剑走黄沙,瀚海天山处处家,大漠西风飞翠羽,江南八月看桂花。”

那会鹰爪功的 老者见他随身携带笔砚,文思敏捷,才不疑他身有武功。

东方耳称谢,接过扇子,说道: “小弟也有一物相赠。”

双手捧着那具古琴,放到陈家洛面前,说道:“宝剑赠于烈士,此 琴理属兄台。”

陈家洛知道此琴是希世珍物,今日与此人初次相见,即便举以相赠,不知是 何用意,但他是相府子弟,珍宝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拱手致谢,命心砚抱在手里。

东方耳笑道:“兄台从回疆来到江南,就只为赏桂花不成?”

陈家洛道:“有一位朋友 有点急事,要小弟来帮忙料理一下。”

东方耳道:“观兄脸色似有不足之意,是否贵友之事 尚未了结?”

陈家洛道:“正是。”

东方耳道:“不知贵友有何为难之处。

小弟朋友甚多, 或可稍尽绵力。”

陈家洛道:“大概数日之后,也可办妥了。

兄台美意,十分感谢。”

两人谈了半天,仍不知对方是何等人物。

东方耳道:“他日如有用得着小弟处,可持此 琴赴北京找我。

现下我等一同下出去如何?”

陈家洛道:“好。”

两人携手下山。

到了灵隐,忽然迎面来了数人,当先一人面如冠玉,身穿锦袍,相貌和陈家洛十分相 似,年纪也差不多,秀美犹有过之,只是英爽之气远为不及。

两人一朝相,都惊呆了。

东方 耳笑道:“陆兄,这人可与你相像么?

他是我的内侄。

康儿,过来拜见陆世叔。”

那人过来 行礼。

陈家洛不敢以长辈自居,连忙还礼。

忽听得远处一个女人声音惊叫一声,陈家洛回头 一看,见周绮和她的父母及徐天宏刚从灵隐寺出来,想是她突然见到两个陈家洛,不胜惊 奇。

陈家洛只当不见,转过头去。

徐天宏低声向周绮道:“别往那边瞧。”

东方耳道:“陆兄,你我一见如故,后会有期,今日就此别过。”

两人拱手而别。

数十 名蓝衫壮汉在东方耳前后卫护。

陈家洛转过头来,微微点头。

徐天宏会意,对周仲英道: “义父,总舵主差我去办事,你与义母、妹子多玩一会。”

周绮老大不高兴,一声不响。

徐 天宏远远跟在那些壮汉后面,直跟进城去。

到得傍晚,徐天宏回来禀告:“那人在湖上玩了 半天,后来到巡抚衙门里去了。”

陈家洛说了刚才之事,两人一琢磨,料想这东方耳必是官 府中人,而且来头一定极大,如非京中出来密察暗访的钦差大臣,便是亲王贝勒之类的皇亲 宗室,瞧他相貌不似旗人,恐怕多半是钦差。

那枯瘦老者如此武功,居然甘为他用,那么此 人必非庸官俗吏了。

陈家洛道:“莫非此人之来,与四哥有关?

我今晚想去亲自探察一 下。”

徐天宏道:“是,最好请哪一位哥哥同去,有个照应。”

陈家洛道:“请赵三哥去 吧,他也是浙江人,熟悉杭州情形。”

二更时分,陈家洛与赵半山收拾起行,施展轻功,向抚衙奔去。

两人在屋瓦上悄没声息 的一掠而过。

陈家洛心道:“久闻太极门武功是内家秘奥,赵三哥的轻功果然了得,闲时倒 要向他请教请教。”

赵半山心中也暗暗佩服:“总舵主拳法精妙,与铁胆周老英雄比武时已 经见过,哪知他轻功也如此不凡,不知他师父天池怪侠在十年之间,如何调教出来。”

不一 刻将近抚台衙门,两人同时发觉前面房上有人,当即伏低,但见两个人影在屋顶来回巡逻。

赵半山等他们背转身,手一扬,一枚铁莲子向数丈外一株树上打去。

那两人听见树枝响动, 飞身过来查看。

陈家洛和赵半山乘机矮身,窜进抚衙。

当下躲在屋角暗处,过了一会没见动 静,才慢慢探头,一看之下,不由得大惊,原来下面明晃晃地,火把照耀,如同白昼。

数百 名兵丁弓上弦,刀出鞘,严密戒备,几名武将绕着屋子走来走去。

可是说也奇怪,这许多兵 将却大气不出,走动时足尖轻轻落地,竟不发出脚步声音。

虽有数百人聚集,却是静悄悄 地,只听得墙角蟋蟀唧唧鸣叫,偶尔夹杂着一两声火把上竹片爆裂之声。

陈家洛见无法进 去,向赵半山打个手势,一齐退了出来,避过屋顶巡哨,落在墙边,低声商量对策。

陈家洛 道:“咱们不必打草惊蛇,回去另想法子。”

赵半山道:“是。”

正要飞身上屋,忽然抚台 衙门边门呀的一声开了,走出一名武官,后面跟着四名旗兵,那五人沿街走去,走了数十丈 又折回来,原来也是在巡逻。

两人见这派势,心中暗暗惊异。

等那五人又回头向外,陈家洛低声道:“打倒他们。”

赵半山会意,窜出数步,发出三 枚钱镖,三名旗兵登时倒地。

陈家洛跟着两颗围棋子,打中那武官和另一名旗兵穴道。

两人 纵身过去,将五人提到暗处,剥下旗兵号衣,自己换上了,将官兵抛在墙角。

两人又乘屋顶 巡哨转身,跳入围墙,在火把照耀下大模大样走进院子,里面成千名官兵来来往往,怎分辨 得清已有外敌混入?

更进内院,只见院内来往巡卫的都是高职武官,不是总兵便是副将,只 是人数远比外面为少。

两人找到空隙,一缩身,窜入屋檐之下,攀住椽子,屏息不动,待得 数名武官转过身来,早已藏好。

隔了半晌,陈家洛见行藏未被发觉,双脚勾住屋梁,挂下身 子,舐湿窗子,张眼内望。

赵半山守在他身后卫护,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防敌人。

他二 人当真是艺高人胆大,于如此戒备森严之下窥敌,实是险到了极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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