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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诸葛

听着荀?的禀报,张显目光幽深,他敲了敲桌案缓缓开口。

“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比预想中的或许更多一些。”

“继续我们的计划,今年,凉州,冀州要彻底消化完毕,另外派出密谍去联系一番孙坚愿不愿...

春风拂过麦田,如海浪般翻涌的绿波一直延伸到天际。那片沃土曾是荒芜边陲,如今却阡陌纵横,屋舍俨然。晨光洒在“诸葛渠”蜿蜒的水面上,泛起粼粼金光,仿佛千军万马静卧于大地之上,不喧不哗,却自有威势。

我魂游至此,心有所感。这渠、这田、这炊烟袅袅的人家,皆是我当年一纸《屯田策》所绘之图景。然天下虽安,人心难测;太平之下,暗流未息。昭帝刘睿即位已三十余载,年岁渐高,储君未立,朝中又起风波。

太子刘琮,乃昭帝长子,自幼聪慧,通经史,善骑射,深得百姓爱戴。然其母早逝,宫中权柄渐落于贵妃赵氏之手。赵妃出自巴郡寒门,因姿容绝世入宫,生次子刘琰。她素忌太子仁厚得民心,常于昭帝耳边低语:“今国泰民安,正宜强主继统。刘琮宽柔似先祖禅公,恐不足以镇四方豪雄。”又密召心腹宦官黄允,结连兵部尚书李恢之子李承,暗中散布谣言,称太子私通北狄,欲借胡兵夺位。

此言初起于市井,旋即传入禁中。刘琮闻之愤懑,欲面君自辩,却被赵妃以“春祭将至,不宜扰圣心”为由阻于宫外。朝中老臣如费?虽已年逾九旬,仍拄杖上殿,直言:“昔先丞相临终嘱托,治国以信为本,立嗣以德为准。今无实据而疑骨肉,岂非重蹈前朝覆辙?”

昭帝默然良久,终未加罪太子,亦未严惩造谣之人, лишь下诏:“春祭大典在即,百官各司其职,妄议储位者,斩。”

然诏令虽出,宫墙之内,杀机已动。

那一夜,细雨如丝,笼罩成都城头。守城士卒见一道黑影跃上城墙,身披蓑衣,手持竹筒,悄然潜入皇陵区。此人正是黄允亲信内侍陈禄,奉命将一封伪造密信埋于先帝陵前石缝之中??信中伪托太子笔迹,写有“若父崩,当即刻发幽州兵入京清君侧”等语,并附半枚玉佩为证(乃当年昭帝赐予拓跋部降将之物,早已失落北方)。只待春祭当日,由赵妃安排“偶然发现”,便可坐实谋逆之罪。

我魂魄察觉异动,疾驰至陵园,见陈禄正欲掩埋信件,遂引风撼树,惊起栖鸦无数。乌鸣刺耳,惊动巡夜卫队。校尉王猛率兵赶来,当场擒获陈禄,搜出密信与玉佩。审讯不过两个时辰,此人便涕泪横流,供出全盘阴谋。

昭帝震怒,当即将黄允杖毙于殿前,贬赵妃为庶人,幽禁冷宫;李承下狱候审,其父李恢自请罢官归田。太子刘琮终于得以入宫谢恩,父子相拥而泣。昭帝抚其背曰:“吾儿几遭奸人陷害,今后当更加谨言慎行。天下可托付者,唯汝一人耳。”

翌日早朝,昭帝正式册立刘琮为皇太孙,颁诏天下。百姓闻之,欢呼动地。各地州府争相献粮庆贺,羌族首领更送来千里良驹十匹,题名“忠嗣”。

然而就在此时,南方传来急报:交州刺史吕凯奏称,林邑国(今越南中南部)骤然兴兵五万,攻破日南郡,屠城三座,掠走百姓万余,并扬言“汉室衰弱,天命已移”。更令人震惊的是,细作探得林邑军中竟有汉人工匠数百,专事打造冲车云梯,所用图纸竟与当年魏国工师所遗《攻城十八式》一模一样!

费?闻讯,连夜召集旧部幕僚于静安观议事。烛火摇曳间,他展开一幅泛黄地图,手指缓缓移至南海之滨。“林邑小邦,何来如此军械?必有内应。”他沉声道,“且看这路线??工匠自荆州出发,经零陵、桂阳,沿湘水南下,再转入郁林郡,方达交趾。沿途驿站皆需通关文书,若无朝中大员授意,岂能通行无阻?”

众人皆惊。有人低声猜测:“莫非……是廖立?”

费?摇头:“廖立虽曾叛志,然归农三年后献策复职,二十载勤政无私,今已致仕还乡,七旬老翁,足不出户,断无可能。”顿了顿,他目光陡然一凝:“但有一人,近年掌管工部营造司,兼领岭南漕运,手中握有调遣匠户之权??正是李承之舅,少府监郑?!”

话音未落,门外童子急报:李承于狱中自尽,口含毒药,死前留下血书八字:“事败族灭,毋怨他人。”

费?闭目叹息:“此人宁死不招,反证其背后牵连极深。郑?必已逃往海外!”当即修书两封:一封送往幽州,命赵云之孙赵统率水师封锁琼州海峡;另一封飞递益州,令廖立之子廖文启即刻带兵进驻郁林,截查所有南下船只。

半月之后,战报传来:赵统舰队于南海遭遇敌船十二艘,其中一艘装载大量兵器模具与火油罐,船上俘虏供认,确系郑?亲自督运,欲助林邑建立长期对抗汉廷之军工厂。而廖文启则在郁林查获一座隐秘作坊,内藏《攻城十八式》抄本三十余卷,另有名单一本,记录了三十多名被收买的边关守将姓名。

昭帝览奏,怒不可遏,下令夷郑?三族,追捕余党不限天涯。同时启用新制??凡涉军工事务,必须三司联署,工部、兵部、察廉司各派一人签字方可执行;另设“匠籍轮调制”,全国工匠每三年异地轮换,防其勾结地方势力。

此事平息后,朝野震动之余,亦生反思。太学博士谯周上疏曰:“自先丞相定屯田之策以来,国家重农轻武,虽得百年安宁,然将士渐弛,边备松弛。今南蛮敢犯天威,实因视我为文弱之邦。愿陛下复兴讲武堂,春秋习战,使少年知兵法、识阵图。”

疏奏入内,群臣议论纷纷。有人支持,谓“文不忘武”;亦有人反对,言“以耕养兵,何必黩武”。最终,皇太孙刘琮出面调停,提议折中之策:在全国八十州设立“义勇塾”,每州选青年百人,冬闲时节集中训练三个月,学习基本战阵、弓马、旗号传递,由退役老兵任教,朝廷供给粮饷。既不扰农时,又能储备民兵。

昭帝准奏。自此,每逢冬雪封山,村村寨寨便响起操练口号。孩子们白天读书,夜晚听老兵讲先丞相如何用稻谷换兵马、费公如何以碑文退敌的故事。有些村庄甚至自发组织“模拟屯田演武”??青壮扮作胡骑来袭,村民按户籍编组,男子持锄为矛,女子运粮送水,老人敲锣报警,演练协同防御。几年下来,竟形成一套完整的民间应急体系。

时光流转,又过十年。

这一年春分,恰逢先丞相祠堂重建竣工。新祠占地百亩,前有广场,后有书院,两侧植松柏千株,中央立巨碑一座,正面刻“汉丞相武乡侯诸葛武侯之神位”,背面则是游方僧人所题那首诗。四月初八佛诞日,朝廷特派礼部尚书主持开光大典,皇太孙亲率百官致祭。

祭祀完毕,忽见远方尘土飞扬,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者银甲红袍,面如冠玉,下马跪拜,呈上锦匣一只。原来是镇守西域都护府的马超之孙马承归来述职。匣中所藏,乃是一枚金印,印文为“汉归义羌王”,据说是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的古印,在龟兹废墟中被重新发掘。

马承朗声道:“启禀殿下,今西域三十六国,除焉耆尚有微乱外,其余皆奉汉历,用汉字,纳赋税。康居遣使求娶公主,愿世代为藩属。末将以为,可仿先丞相‘屯田化胡’之法,在葱岭以东设‘丝路屯垦营’,招募退役士卒携眷西迁,种粮戍边,通商互市。”

满场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喝彩。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农颤巍巍上前,拉着马承的手说:“将军啊,老汉年轻时听过一个故事??说丞相曾在梦里看见一条金色的路,从成都一直通到大秦(罗马),路上走的不是刀枪,而是丝绸、茶叶和书卷。如今,这条路是不是真的要通了?”

马承眼含热泪,重重点头:“快了,老人家,快了。”

当天夜里,月明星稀。我在祠堂梁间徘徊,忽觉天地灵气汇聚,一股浩然正气自四面八方涌来。只见田野深处,无数身影浮现??有扶犁耕作的老农,有执笔授课的先生,有巡逻边境的士兵,有渡河架桥的工匠……他们默默行走于广袤大地,如同无声的军团。

这才是真正的百万雄兵。

不是持刀杀人之兵,而是播种希望之兵;不是征服疆土之兵,而是建设家园之兵。

忽然,一阵稚嫩童声随风飘来:

“爷爷,你说丞相真的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当然能。”老人回答,“只要你心里记得他,他就一直活着。”

“那我也要像他一样,长大后种好多好多粮食,让所有人都吃饱饭。”

“好孩子,这才是对丞相最好的纪念。”

风起了,吹动祠前铜铃,叮咚作响,一如当年。

我站在麦田尽头,望着这片生生不息的土地,终于明白??所谓不朽,并非肉身长存,而是精神扎根于百姓心中,化作日常呼吸、一举一动。当我看见孩童把《屯田策》当作启蒙读物背诵时,当我听见牧羊人用山歌传唱“以农养兵”之道时,当我感受到每一粒米都饱含敬意时,我知道,我没有死。

我还活在这片土地上。

第二年开春,朝廷颁布新政:废除一切苛捐杂税,推行“均田免赋五年”计划,鼓励移民西北、西南荒地。凡愿垦荒者,官府提供种子、耕牛、房屋,子女优先入学,十年内不征租庸调。消息传出,应者云集。短短一年,新增垦田二百万顷,人口增长四十万户。

与此同时,“义勇塾”制度全面推广,全国共设一千二百所,每年培训青年十五万人。十年之内,可动员民兵百万,且皆熟悉组织纪律,懂得协同作战。更有奇者,各地开始出现“女勇塾”??由寡妇、未婚女子组成,专习医药救护、后勤运输、烽火传讯,甚至有人发明“织布旗语”,以不同花纹传递军情。

最令人惊叹的变化发生在教育领域。由于“义学”普及已逾五十载,如今边疆之地,十人中有七人识字,百人中必有一人能作文赋诗。鲜卑贵族创办私塾,请汉儒讲授《春秋》;匈奴部落自行编写双语教材,《论语》译成胡语,配以草原谚语解释。就连南中的俚人、獠人,也开始用汉字记录自己的神话传说。

某日,一名来自夜郎故地的少年进京赶考,殿试时挥毫写下《论仁政与屯田之关系》,引经据典,气势磅礴。昭帝读后拍案称奇,钦点为状元。御赐琼林宴上,有人问其何以通晓如此深奥政理,少年答道:“我家门前有块碑,上面刻着先丞相一句话:‘治大国如耕小田,须深耕细作,不可急于收获。’我每日出门必看一遍,看了二十年。”

举座动容。

三年后,这位状元出任交州刺史,彻底平定林邑残患,不仅收复失地,更在当地推行屯田制,设立义学三十所,使得林邑贵族子弟纷纷改姓汉名,学习礼仪。百年之后,该地竟被视为中华正统之一脉。

而这一切的背后,始终有一条清晰的脉络贯穿始终:以土地凝聚人心,以教育塑造认同,以制度保障公平,以仁爱代替仇恨。

某年寒冬,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覆盖中原。饥荒初起,百姓困苦。新任宰相正是廖立之子廖文启,他立即启动“仓廪应急法”??打开全国三百个官仓,按户发放口粮;同时派遣医官巡诊,防止疫病蔓延;更下令暂停一切工程,释放劳役回家取暖。

有人劝他削减开支,暂缓放粮,以免动摇国本。廖文启正色道:“国本何在?不在金库,而在民心。先丞相教我父亲:‘宁可仓空三年,不可民饿一日。’今日我若惜粮而忘人命,何颜面对先贤?”

粮队出发那天,风雪交加。押运官们顶着暴风前行,每走十里便停下来敲锣喊话:“这里是朝廷救命粮,每户可领粟米五斗,速来领取!”村民们闻声而出,跪在雪地中迎接。一位老妪捧着热姜汤递给官兵,哽咽道:“你们不像当官的,倒像是自家儿子回来了。”

消息传回京城,百姓奔走相告:“朝廷没变,还是那个一心为民的朝廷。”

春来雪融,万物复苏。田野上,犁铧再次划开泥土,播下新种。孩子们背着书包穿过田埂,去往村头的新学堂。教室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上面用红线标注出历代屯田区,中心赫然是四个大字:**以田养国**。

放学后,几个孩子围坐在祠堂前的石阶上,听守祠老人讲故事。

“你们知道吗?当年丞相并没有真正死去。他把自己的灵魂种进了第一粒麦子里。所以啊,只要还有人在种地,他就永远不会消失。”

一个小女孩仰头望着天空,忽然说:“爷爷,你看那边!”

众人顺她手指望去,只见夕阳余晖洒在无垠麦田上,光影交错之间,仿佛有一位身穿葛巾布袍的老人缓步走过田垄,轻轻抚摸着饱满的穗子,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风停了,铃不动,世界一片宁静。

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听见了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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