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凉州变化
凉州北地郡的秋日,天空湛蓝如洗。
老农马老三蹲在田埂上,捧起一把肥土,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在了一起:“肥!这地真肥!那些典农吏教的手艺真是神了!”
半年多以前,当并州军的黑色旗帜插上北地郡郡治...
秋去冬来,北风卷地,黄沙漫天。边疆虽安,然朔气凛冽,百姓耕作艰难。我于府中批阅文书,忽闻门外马蹄声急,一骑飞驰至阶前,乃赵云遣使自幽州而来。使者呈上密信,言鲜卑诸部虽已归顺,然其中仍有桀骜不驯者,暗中勾结匈奴残部,欲图复起。更有一支游骑,名为“黑鬃部”,首领唤作拓跋烈,素以勇猛著称,拒不入互市,亦不受封赏,常于夜半袭扰边境村落,掠夺粮草牛羊,百姓苦不堪言。
我览信良久,眉头紧锁。此拓跋烈非寻常蛮酋,其父曾为鲜卑左贤王,因不服步度根而遭诛杀,故其怀恨在心,既不亲步度根,亦不附我朝,意图自立为王。若任其坐大,恐成北方新患。然若兴兵讨伐,又恐激起诸部共愤,前功尽弃。
次日清晨,我入宫面圣,将密信呈与太子。太子观罢,面色凝重:“丞相以为,当如何处置?”
我道:“拓跋烈孤军奋战,兵力不过三千,然其据守阴山之北,地势险要,林深谷邃,骑兵往来如风,难以围剿。若强攻之,徒耗兵力;若置之不理,则如疽附骨,终将溃烂。”
太子沉吟:“莫非仍用离间之计?”
我点头:“正是。此人仇恨深重,难以收服,然其部下未必皆愿与我朝为敌。可遣细作潜入其营,散布谣言,言其欲尽杀老弱妇孺,独留精壮征战,以充军资。再许其麾下将领高官厚禄,使其内乱。”
太子颔首:“此计可行。然谁可担此重任?”
我道:“庞统尚在荆州,孔明镇守成都,唯有马超熟悉西凉风俗,且曾与匈奴交战多年,深知其性情。不如召其入京,委以密使之责,化名商贾,携金帛潜入阴山,联络拓跋烈部中异心之人。”
太子允诺,即日下诏召马超返京。三日后,马孟起风尘仆仆抵都,甲胄未解,先来拜见。我迎于府门,执其手叹曰:“孟起远来辛苦,今北方有变,非君不能定也。”
马超拱手道:“末将奉命南征北战,岂敢言苦?但凭丞相差遣。”
我引其入内室,屏退左右,将拓跋烈之事详述一遍,并取出地图一幅,指其营地所在:“此地有两条隐道,一通漠北,一连并州。若能策反其副将呼延赤,便可断其退路,逼其困守山谷。”
马超凝视良久,忽而一笑:“呼延赤乃匈奴旧族,其妹曾被拓跋烈强纳为妾,怀恨已久。若以金帛诱之,再告知其妹尚在并州活命,愿助其救出,必反无疑。”
我抚掌称妙:“孟起果然洞悉人心。此事便托付于你,切记不可暴露身份,一切行事,皆以商队掩护。”
马超领命而去,七日后率三十名精锐化作皮货商人,押送百车盐铁,直奔阴山。
与此同时,我在朝中亦布下一局。命工部加紧铸造农具,命户部调拨粮种,拟于来年春在幽州、并州推行“屯田新政”。凡归顺部落,愿迁居边城者,赐予田亩、耕牛、种子,三年免赋,十年免税。更有医官随行,为牧民诊治疫病,教其掘井饮水、圈养牲畜。此举意在化游牧为定居,削其战力,增其依赖。
半月后,孔明自成都遣使来报:东吴孙权遣使求见,欲议联姻之事,愿将其侄女许配太子之子刘睿,以固两国盟约。我览信后心中微动??孙权素多机变,此时提亲,恐非善意。或为探我虚实,或欲牵制我北疆用兵。遂修书一封,命使者带回:“太子之子年方七岁,婚事过早。不如待其弱冠之后,再议不迟。”又附赠蜀锦十匹、茶叶百斤,以示礼遇而不失威严。
又过了二十日,北方再传消息:马超已成功联络呼延赤,许以“镇戎将军”之职,并将其妹自囚所接出,安置于并州城中。呼延赤感泣涕零,誓死效忠。当夜便率亲兵五百,火烧粮仓,斩杀守将,占据主营西侧隘口。拓跋烈惊怒交加,亲率主力回击,两军混战一夜,死伤无数。赵云趁机自幽州出兵,张飞自并州夹击,三路合围,将拓跋烈残部逼入绝谷。
捷报传至成都,举城欢庆。太子亲登午门受贺,欲加封赵云为“大将军”,张飞为“车骑将军”。我劝止曰:“胜在谋略,不在力战。若过赏武将,恐生骄矜之心。不如厚赏士卒,抚恤阵亡之家,使三军感念皇恩。”
太子从之,下令每名参战士兵赏绢五匹、米十石,阵亡者家属赐田二十亩,子孙可入太学读书。百姓闻之,无不称颂朝廷仁德。
然而就在此时,京中忽生异象。一名魏地旧臣,原为曹丕旧僚,名唤王昶者,在忠义院中暴毙。验尸之时,发现其口中含毒,身无外伤。更令人惊骇的是,其书房暗格之中,竟藏有一份密信,内容赫然是联络洛阳残余魏党,约定于明年春祭之时,里应外合,焚毁粮仓,刺杀太子,拥立前魏宗室刘永为帝!
我闻讯震怒,连夜提审其仆从,方知王昶表面归顺,实则暗中勾结旧部,借忠义院之便搜集朝中机要,传递情报。而那封密信,竟是由一名宦官代为转交,此人现已被捕,严刑之下招供:幕后主使,乃是朝中一位尚书郎,姓荀名诩,乃荀?之侄,自诩汉室忠臣,不满刘备称帝,更怨我等专权,意图复兴魏室正统。
此案一出,满朝哗然。太子震怒,欲将荀诩凌迟处死,株连九族。我力谏曰:“不可!荀氏乃颍川望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若行极刑,恐激起士人共愤,反助逆党造势。不如公开审讯,昭告天下其罪状,然后赐死,以示宽仁。”
太子犹豫再三,终允所请。于是择日于朱雀大街设公堂,召百官围观,令御史宣读其罪,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荀诩伏地痛哭,自称“本欲匡扶汉室,不料误入歧途”,最终被赐白绫自尽,家产抄没,子弟流放交州。
此事虽平,然我心中忧虑更深。原来忠义院设立之初,只为安抚魏地旧臣,却不料反成藏奸之所。遂上表请旨:“臣疏于监察,致有此祸。请废忠义院,改设‘察廉司’,专司百官操守,明察暗访,防微杜渐。”
太子准奏,命我总领察廉司,赋予密奏之权,可直面天子,不须经由尚书台。自此,朝中风气为之一肃,贪墨者敛迹,结党者自危。
春风再至,万物复苏。我亲赴幽州视察屯田新政。只见昔日荒芜之地,如今阡陌纵横,牛犁翻土,牧民与汉人杂居共耕,孩童同塾读书。更有鲜卑少年,穿汉服,习《孝经》,诵“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我问一老者:“汝愿为汉民否?”
老者叩首道:“吾辈世代逐水草而居,饥寒交迫。今得良田,有屋可住,有医可治,有学可读,岂不愿为大汉子民?”
我闻言潸然泪下,知教化之功,胜于百万雄兵。
归途中,偶遇一童子放风筝于野,线断而飞,飘入云端。童子顿足哭曰:“吾风筝亡矣!”
我笑而抚其头:“风筝虽去,然线曾在手。正如治国,民心如线,只要握之在掌,纵有风云变幻,终可收回。”
随从皆叹服。
然归京未及三日,又有一警:马超自边地急报,言匈奴右贤王突然病逝,其子挛?乌桓年少轻狂,竟撕毁盟约,驱逐我朝使节,集结三万骑兵,屯于河套,扬言要“夺回祖地,洗雪前耻”。更与辽东公孙渊暗通款曲,许以战马五千,换取铁器粮草。
我闻之不惊,反笑道:“此子不知天高地厚,正中我下怀。”
召集群臣议事时,我从容言道:“昔秦始皇筑长城以御胡,劳民伤财,终难长久。今我以田亩化其民,以互市缚其手,以仁政摄其心,何须一砖一石?挛?乌桓若敢来犯,正好借此机会,彻底铲除匈奴残余势力,使其永不能再起。”
遂密令赵云、张飞按兵不动,只遣细作四处散布消息,言我军主力正调往南方防备东吴,北方空虚。又故意让几支运粮队遭劫,制造恐慌假象。
果不其然,挛?乌桓闻讯大喜,以为时机已到,遂倾巢而出,分三路南下。我早命马超率西凉铁骑埋伏于朔方峡谷,黄忠领军扼守黄河渡口,赵云自幽州绕道包抄其后,张飞则率精兵伪装溃逃,诱敌深入。
决战之日,大雾弥漫。匈奴骑兵长驱直入,突入伏击圈。一声炮响,万箭齐发,滚木?石如雨落下,峡谷两侧伏兵尽出。马超亲自擂鼓,率领铁骑冲锋,如利刃切入敌阵。黄忠在渡口截断归路,焚烧浮桥。张飞自后杀至,大喝如雷,所向披靡。赵云则封锁所有山口,围而不攻。
三日激战,匈奴大军全军覆没,挛?乌桓重伤被俘,押送至成都。太子欲杀之以儆效尤,我劝曰:“不如赦之,封为‘归义侯’,赐宅第于成都,令其子孙读书仕宦。使其亲眼见证我朝昌盛,方知反抗无益。”
太子从之。挛?乌桓感泣谢恩,终身不再言兵。
自此,北方诸族彻底归心。十年之内,鲜卑、匈奴部众纷纷改汉姓、习汉语、耕汉田,编入户籍,纳赋服役。昔日铁马冰河之地,变为桑麻遍野之乡。我于暮年登楼北望,见炊烟袅袅,牧笛悠扬,不禁喟然长叹:“百万雄兵,不在战场,而在田亩之间。”
临终前,我召太子至榻前,执其手嘱曰:“治国之道,唯在安民。兵可一时胜,德方可久存。愿陛下慎用刀兵,广施仁政,使四海皆如蜀中之乐土,则社稷永固,万世可期。”
言毕,闭目长逝,享年七十六岁。
身后,朝廷追谥曰“文成武穆公”,建祠祭祀,岁时不绝。百姓感念其德,于各地立碑刻像,更有边民传说:每逢春耕时节,田间隐约可见一老者拄杖巡视,指点农事,待近前视之,却已不见踪影。
后人评曰:
“诸葛一生唯谨慎,不及此人布衣勋。
不费一矢平胡虏,但种五谷化千军。
庙堂筹策定乾坤,田野耕耘即兵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