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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黑斯廷斯算不算第三者插足?当然,我说的是舞台上的(1/2)

大仲马原本还想打趣几句,可见玛丽的神情有些僵硬,便忍住了。

为了缓和气氛,他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最近在看些什么书呢?”

谁知大仲马不提这个话题还好,一提起书,玛丽原本勉强支撑的神情立刻崩散了。

“书?”

她重复了一遍,嗓音发紧,仿佛有鱼刺卡在喉咙里。

那双一直努力保持镇定的眼睛,一瞬之间,泪水像是被谁敲开闸门似的,顺着睫毛滑落。

“亚历山大…”

她低声唤了一句大仲马的名字:“你问我在看什么书…可我现在几乎不敢再碰任何一本书了。

街头巷尾、书店报摊、沙龙剧院,到处都是那本《贝雅特丽丝》的影子。”

“《贝雅特丽丝》?”

大仲马闻言愣了愣,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这本书的名字,但如果没有人拿枪指着他,大仲马这辈子估计都不可能去看这本书的。

原因无他,这本书正是他的死对头,那个无耻的小胖子巴尔扎克的新作。

但即便如此,大仲马还是没搞懂玛丽为什么要因为巴尔扎克的一本书哭成这样。

大仲马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这…我虽然还没看过这本书,但我觉得,以巴尔扎克的能力,应该还不至于能写出煽情到令人流泪的作品吧?”

“煽情?”

玛丽摇了摇头,她的笑容比泪水更凄苦:“不,亚历山大,你错了。

那书不是写来感人的,而是写来羞辱人的。”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你知道吗?

现在全巴黎都在窃窃私语,说书里的那位贝雅特丽丝,其实就是我。

她的骄傲,她的任性,她的堕落,她的丑闻,全都…”

她抽了一下鼻子,仿佛要稳住自己,可她的笑容却已经碎裂:“他们都在看着我,亚历山大。

你知道的,在巴黎,人们嘴上虽然不说,但他们的眼神却全都在问:‘你就是她吗?

’好像我整个人都被剥光了,放在巴尔扎克的纸页上展示。”

大仲马也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个问题上接话,他偏爱历史题材的原因有一部分其实就在于这里,因为写现代题材很容易就会让很多人自觉地对号入座,从而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出声安慰道:“玛丽,虽然巴尔扎克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或许是你太敏感了。

毕竟弗朗茨和他可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前几年巴尔扎克办刊物,如果不是弗朗茨的慷慨捐助,那杂志第四期就要因为资金短缺停办了。

而你,又是对弗朗茨最最重要的女士,我想那胖子应该不至于这么落井下石吧?”

“不,亚历山大,你不懂,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宅心仁厚、知恩图报的。”

玛丽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如果这一切仅仅是巧合,那巴尔扎克就不会在开头的注释里加上:凡是认识巴黎上流社会的人,都能看出这些人物隐射。”

“什么?

他真的在书里写了这种注释?”

大仲马与巴尔扎克原本就不对付,此刻听到那家伙为了提升作品销量,居然干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情,这不由让他感觉颇为愤怒:“巴尔扎克那家伙,一向靠着揭别人老底来博人眼球。

他写不出真正的英雄,便只好靠着丑化真实的人来赚销量。

他要是敢走进我这间沙龙,我当场撕了他那些稿子!”

玛丽怔怔地看着大仲马,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她没想到这位享誉欧洲、豪放不羁的剧作家,竟然会为了自己这点事如此动怒。

谁知大仲马还不解气,他继续咒骂道:“我本来就瞧不起他那套自诩的现实主义,满口的公正公平,笔下却专挑别人的伤口撒盐。

他以为这样能在沙龙里树立威望?

笑话!

要是靠出卖朋友的私事就能当文豪,那就算随便去乡下挑个猪倌,去船上拉个画图的,他们也能成为作家!”

大仲马这一连串的高声喝骂,很快就把猪倌和画图的给招来了。

亚瑟和埃尔德肩并肩的端着酒杯走到了大仲马的身边,还不等亚瑟开口,便看见埃尔德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搁,对着大仲马劈头就骂:“亚历山大,你今天是不是黑面包啃太多,脑子都嚼得发糨糊了。”

大仲马罕见的没有与埃尔德打嘴仗,而是把他俩拉到身边,将刚才听到的奇谈怪论给两位朋友复述了一遍:“你们俩给评评理,巴尔扎克那矮南瓜,一肚子坏水,他干的是人事吗?”

埃尔德喝得微醺,也跟着骂了起来:“这种人如果放在船上,早该被人拿拖把塞嘴里了!”

大仲马闻言哈哈大笑,却仍带着怒意拍桌子,骂得声如洪钟,引得附近几位沙龙客人纷纷侧目。

只有亚瑟始终没插话。

他只是默默看着哭泣的玛丽,眉头微蹙。

片刻后,他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递到了玛丽的面前,他打量着对方宽松的着装,犹豫的问了一句:“您是不是…”

亚瑟的话音未落,便看见玛丽的双肩轻轻颤抖。

她伸手接过手帕,却没立刻去擦眼泪,而是死死攥在手心,指节绷得发白。

良久,她才趁着埃尔德和大仲马转身的空隙,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声道:“已经六个月了…”

亚瑟的眉心紧锁着,旋即抬手碰了碰大仲马的手肘:“换个安静的地方吧,这事情闹大了不好。”

大仲马心领神会:“娱乐室正空着呢,去那里吧。”

亚瑟点了点头,动作迅速而自然地扶住了玛丽的手臂。

大仲马走在后头,粗声粗气地和周围的客人开了个玩笑:“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去后面吩咐厨师再加。”

玛丽被半搀半扶地带出了大厅,穿过走廊,推开娱乐室厚重的橡木门,空气里弥漫着木头与红酒的味道。

娱乐室里只有几张小圆桌和靠墙的沙发,窗帘拉得半低,隔绝了外头的喧嚣。

门关上的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大仲马十分绅士的把椅子拉开,拍了拍靠背道:“来,玛丽,先坐下。

别怕,不就是巴尔扎克吗?

我们都在这儿呢。”

“谢谢你,亚历山大,还有…”

玛丽原本还在竭力维持最后一丝体面,手帕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发白,胸口一起一伏的,仿佛还在试图把泪水压回去。

可终于,某根弦还是在静默中断裂了。

她忽然弯下腰去,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垮,手里的手帕被揉得皱巴巴,额头抵在指节上,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

那呜咽起初只是低低的颤音,像夜风,下一瞬,却猛然炸裂成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泪水再也不受控制,从她的眼角奔涌而出,打湿了手背、衣襟,直至落到地板上。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那哭声一点也不优雅,不矜持,而是赤裸裸的绝望。

玛丽的情绪终于彻底崩塌了,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吗,亚历山大…那本书出来之后,我整整两夜没合眼。

他们都在笑,都在指指点点!”

房间里只剩下她的啜泣与木柴噼啪燃烧的声音交织,就连大仲马和埃尔德也都彻底噤了声。

她用力地抱紧自己,指尖几乎要嵌入肌肤:“可笑的是,我哭着去找弗朗茨…你知道他怎么回我的吗?”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泪光下透着愤怒与绝望:“他说,故事是真实的没错,但那并不等于书里的人就是他或者我。

他还笑我,笑我太敏感了。

他说:‘书里有你的名字吗?

有你的地址吗?

有你家房子的门牌号码吗?

没有吧。

那你哭什么呢?

’”

她的肩膀猛然一抖:“可我怎么能不哭?

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

可他现在整天心里想的,只有跟塔尔贝格的音乐决斗,只有跟黑斯廷斯在舞台上争风吃醋!”

玛丽的哭声渐渐止歇,她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整个人虚脱般的靠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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