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博弈的本质(1/2)
第275章 博弈的本质
结束第一日的围猎之后,刘胜并没有急于折返长安。
此番,与兄弟众人围猎于上林,刘胜自然是带着任务;
但除了任务、正事,除去彼此之间的君臣名分,刘胜也依旧还是刘荣、刘余在内的一众当今血脉、宗亲诸侯的幼弟。
——曾几何时,兄弟众人当中的‘老幺’,指的可不是如今的胶东王刘彘,而是曾经,在长安闯出赫赫威名的公子刘胜!
从小一起玩儿到大,又是血浓于水的手足兄弟,刘胜自也乐得趁此良机,和哥哥们好好叙叙旧。
退一万步说:就算刘胜和哥哥们之间,真的没有多少真情实感,作为法理上的嫡长子、实际上的幼弟,刘胜也还是应该借此良机,和哥哥们多交流交流情感。
毕竟再如何,刘胜此番借天子启之手,召兄弟众人共朝长安,主要为的,就是钱的事儿。
而这事儿,兄弟众人如此配合,当然不全是因为畏惧太子;
更多的,还是看在刘胜这个弟弟,或者说是曾经的‘小九’‘公子胜’的颜面。
借一场围猎之后的参宴,或者应该说是‘野炊’,刘胜便算是从哥哥们口中,得到了一个‘绝对配合’的积极态度。
但这并不意味着刘胜,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开始在哥哥们,以及那些亲缘关系稍远些的宗亲诸侯碗里,毫不顾忌的扒拉。
——顶着一个太子储君的名头,却又以弟弟的身份面见这些哥哥们,刘胜,实在是有些别扭······
所以,即便知道这是错的,刘胜也只能无奈承认:在这个世代,‘铁面无私’四个字,根本就不是储君太子所应该具备的素质。
“铜矿必须卖给少府,那价格,是否也是少府一言而决?”
“只是一开始,父皇就把有关钱制的所有事,都一股脑全交到了我手中。”
确定刘胜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意思,并非是‘我感到不解’,而是‘我认为鲁王可能感到不解’,刘荣才稍安下心。
但同样是‘铁面无私’四个字,作为太子的刘胜,却颇有些敬谢不敏了。
“至于宗亲诸侯,于各自封土开采所得的铜矿,则需要运送到长安,并售卖给少府。”
但唯独‘铁面无私’四个字,绝对不能和太子储君沾边。
具体怎么配合,当然也还要刘胜,和这些哥哥们细聊。
“既然是这样,那我等宗亲诸侯开矿得铜,就是以太宗皇帝《许民弛山泽令》为依据,得到太宗皇帝允许的事。”
“此番,朝堂打算削夺我等宗亲诸侯,在封国中做什么的权力?”
“也就是在这二者之间,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禁止私铸钱,让宗亲诸侯开矿所得的铜,不再和往常那般,可以就地熔铸成钱币。”
“——准确的说:削藩的事,本不是我该插手的;”
“——过去,我等宗亲诸侯花费人力、物力累巨,开采矿山而得到铜,所得之铜,都可以用来铸钱。”
毕竟刘胜费尽心机,将刘荣从天子启手中囫囵个儿救出来,也不是为了让刘荣体验一下当年,齐悼惠王刘肥再长安的遭遇。
毕竟刘胜这个储君,不止是天下人的太子,也同样是刘氏的储君;
老大临江王刘荣、老四鲁王刘余,各自以曾经的凤凰殿、宣明殿众公子的代表身份,左右相邻落座于东席;
似是疑惑地道出此语,刘荣便稍有些不安的抬起头,颇有些焦急地打量起刘胜面上的神情变化。
只是这细聊,就不用再把兄弟十来号人,以及老幺刘彘的老娘王夫人,都聚在一起商谈了······
·
“朝堂要削藩,具体的措施,旁的我还说不准;”
若只论君臣,那就会在外人眼中,落得一个‘铁面无私’的名声;
因为对于朝臣、官吏而言,铁面无私,意味着清廉、干练——这是好名声。
还可以说太子尚武,将来可能是个武皇帝。
至不济,也总还能说:太子仁义、温善,将来会是个仁君。
“若不然,单只是我兄弟众人之力,对于殿下‘统一天下币制’的目标,恐怕······”
“简而言之:既然铜矿不能用来铸钱,那至少也要售卖出去换成钱。”
···
“宗亲诸侯开矿所得之铜,由诸侯运送至函谷关,再由少府派人从函谷关运回。”
这,是刘胜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说白了:几乎全天下的人,都希望官员铁面无私;
但绝对不会有人,希望天子不近人情。
“这,恐怕就有些让人不解了······”
“现在,朝堂禁止私铸钱,就意味着我们开矿所得的铜,需要有新的去处。”
“而在《许民弛山泽令》中,太宗皇帝并不曾说:从山川所得之物必须自己用,或必须卖给少府。”
而太子刘胜、老七刘彭祖,则联袂对坐于西席。
稍平复下明显有些加快的呼吸,刘荣便开始‘替’刘余,以及其他没有到场的兄弟众人,向刘胜表达出心中的疑惑。
“父皇交到我手中的,主要就是钱的事。”
册立太子的诏书,是从哪里发出的?
铁面无私?
“我也不愿做这个恶人。”
翌日午后,上林思贤苑,太子行宫正殿。
“至少在殿下给出说法,表明为何要这么做、这么做的依据是什么之前,这些大国的诸侯王,并不会轻易点头。”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个除此之外一无是处,连一个村都管不好的官员,顶着一个‘铁面无私’的名声,也至少是个纯粹的废物,而不是废物中的奸佞。
以及东-西两宫、宣室-椒房二殿之间的润滑剂。
“想来鲁王,还有正焦急等待的江都、长沙、胶西等诸王,也都对此稍有些疑惑。”
“如此一来,铜矿转运的费用,便是少府、诸侯各承担一半。”
——润滑剂。
因为在这个时代,人们对太子储君的要求,和后世人想当然的认知颇有些出入。
——东西宽足有十丈,南北更近十五丈长的殿室之内,除去静立于立柱边沿的宫人,便只见寥寥数道人影。
“这些事,我都已经有了盘算;”
这一拜,似乎是在和刘胜客套:就事论事,没有对殿下不敬的意思;
也似乎是在像刘胜解释:我看似是宗亲诸侯的嘴替,实则,是殿下的托啊!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也可以说太子能干,将来可能是雄主;
——只论长幼,就意味着不论君臣;
将来,刘胜不单会是天下人的君父,也同样会变成刘氏宗族的大家长。
···
“这次的事,是陛下给殿下的考验;”
和我娘家——窦氏外戚,你也讲铁面无私?
来来来,你到长乐宫,跟我老太太好好说说:什么提莫的,叫提莫的铁面无私······
看着殿室内,那一如既往空置的上首之位,以及对坐于身前约五步外的刘荣、刘余二位兄长,刘胜在心中如是发出一声感叹。
“——自然,所得之铜售与何人,也是我们的自由。”
“请殿下明示。”
“而殿下昨日说,宗亲诸侯所得矿铜,都必须售卖给少府······”
因为对于太子储君而言,铁面无私,意味着不近人情、不徇私情。
所以,在和即是长辈,又是臣子的哥哥们相见时,刘胜,是绝对不能只论君臣,而不论长幼的。
···
“如果将来,我等宗亲诸侯费尽心机,投入巨万,最终将铜矿运来长安,少府却只给出非常低的价格,我等该如何?”
诸刘宗室、后族外戚,和天子之间的润滑剂。
在这个世代,你可以说太子聪慧,将来可能是明君;
“昨日,殿下似是曾提起此事的些许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