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胶东王以为如何？

随着刘胜低沉有力的话语声，在场众人的头颅，只无一例外的缓缓低下；

待刘胜最后一句‘各位兄长，意下如何？’道出口，在场除王夫人之外的每一个人，却又不由自主的齐齐发出一声短叹。

这声短叹所暗含的意味，不可谓不复杂。

——有类似‘终究还是没躲过这一天’的悲叹；

有像是‘太子总算是图穷匕见’的郑重。

稍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更多的人，似乎都是如释重负般，长松了一口气······

“小九开口，总好过天子使节，带着诏书来传令？”

···

“太子如此坦诚，我们兄弟几人，也没道理再顾左右而言他······”

“——毕竟是小九；”

“就算要削，也总不至于丝毫不留情面？”

带着诸如此类的思绪，兄弟众人很快便提起精神，各自将目光，下意识撒向了自己最信任的兄长。

——老五刘非、老六刘发、老八刘端，自然是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四哥：鲁王刘余；

“毕竟这，是国事。”

“——王夫人，教子有方啊~”

“早在太祖高皇帝病重之际，太祖皇帝就曾紧握着当时的储君太子，也就是后来的孝惠皇帝的手；”

“胶东王觉得这么做，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除了这些，父皇还曾说过什么？”

“这次的事，我兄弟众人，断然没有置身事外，对太子的求助视若无睹的道理。”

“还别说，真就是大哥这个理儿！”

“还有呢？”

说到这里，刘荣才算是彻底转过身，正对向上首的刘胜，沉沉拱手一拜。

“所以，为了能专心和匈奴人决战，削藩，是必须要做的事！”

“论长幼，寡人，虚长太子几岁；”

“——这削藩，就算咱们兄弟几个说破天去，父皇该削，也还是要削。”

“与其让外人操刀，拿咱们哥儿几个当了垫脚石，还不如就让太子，借咱哥儿几个坐稳储位。”

···

“——可若是钱够用、够打匈奴人，那金屋子······”

“寡人不想做昏王······”

“阿彘不要，为兄就把造金屋子的钱，都拿去打匈奴人。”

“——而且这个规矩，是先太祖高皇帝以身作则，亲自为我汉家的后世之君、宗亲定下的。”

“而削藩的具体事宜，又被父皇交到了太子储君、交到了我众人的‘君’的手中。”

“阿彘这才多大年纪，都知道要自称寡人了啊？”

“寡人，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哦，言而无信的王······”

“还不如就让太子操刀，在我们哥几个身上，砍下这怎么都躲不过去的一刀！”

“于公，我汉家削藩，是为了彻底稳定内部，以早日提兵北上，决战匈奴，而不用担心有宗亲诸侯作乱的后顾之忧。”

“——也、也不用······”

“但我们，却只能把自己当做臣子，万万不敢将太子殿下，当做是自己的晚辈、后辈。”

“按照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规矩，太子殿下，可以把我们当做兄长、当做宗亲长辈；”

太子兄长开口问，小刘彘，便只顾得上开口作答了。

而在刘非这极具个人特色的表态之后，作为除老二刘德之外的兄弟众人，所真正认可的‘兄长’，老四刘余，也总算是开口了。

似是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想附和，又不敢点头。

“这次的事，我等，全凭殿下吩咐！”

“——朝堂要削藩，我等宗亲诸侯，唯有顿首顿首，叩谢陛下而已······”

“——如果钱不够，那寡人，就不要金屋子了；”

“还是想做一个沉迷享乐，在封国大兴土木的昏王呢？”

便见兄弟几人各自起身，对刘胜齐身一拜，又齐声嚎出一语；

却见刘胜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对各位兄长拱手还礼。

“父皇又说：早些年，我汉家之所以没有决战，而是一再委曲求全，同匈奴人和亲，就是因为宗亲诸侯蠢蠢欲动！”

···

瞬间。

而在刘胜这一问之后，小刘彘却是猛地皱起眉头。

至于刘荣，则是在老四刘余、老二刘德二人一客套、一真挚的目光注视下，缓缓从座位上起身。

“正是此理。”

“那金屋子，为兄，也应下！”

说到最后，刘余便也从座位上起身，对上首的刘胜拱手一拜。

“毕竟这削藩，最终削的，好像就是寡人自己？”

“无论太子打算怎么做，我兄弟众人，都绝无怨言。”

便是刘胜闻言，也颇有些诧异的挑起眉角；

“嗯~叫兄嫂；”

“如果朝堂大军不管不顾的北上，那关东，就肯定要出问题！”

“——正如江都王所言；”

面色淡然的一语，将兄弟众人的目光汇聚于己身，刘荣便稍一侧身，望向上首主位的刘胜。

“寡人，要打匈奴人！！”

“——还是·········”

“——啊？”

“——唔······”

“——那叫什么？”

“——还是······”

···

“没关系~”

奶声奶气，又莫名带些庄严的话语声，自引得兄弟众人一阵轻笑不止；

但在短暂的笑声后，兄弟众人便也各自调整面容，以尽量严肃的神容，再次看向正在认真做大的幼弟刘彘。

“阿彘要，为兄就给阿彘造个金屋子；”

“父皇说过的···唔······”

···

“如今，朝堂要削藩，这对于我等宗亲诸侯而言，自然算不上什么好事；”

“更早一些的时候，太祖高皇帝也曾告诉身边的人：太上皇是太祖皇帝的父亲，所以才能成为太上皇；”

“父皇曾说过：我汉家最大的事，就是和匈奴人决战！”

在小刘彘沉目皱眉，认真道出这番话之后，兄弟众人齐聚的丛林中，只陷入一阵莫名的诡寂；

“唉······”

见刘胜继续追问下去，小刘彘的眉宇间，瞬间闪过一抹肉眼可见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