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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8章 连你都猜到了?(2/2)

老人摇头:“有些人死了,有些改名换姓躲进了深山,还有些……成了官老爷,忙着删别人的书。”

“可他们当初都曾点亮过火。”

“火种不怕灭。”老人望着江面渔火,“怕的是变成唯一的光源,然后告诉全世界,别的都是黑暗。”

五日后,苏菱逐一拜访幸存者。有人拒绝相见,怕惹祸上身;有人激动落泪,称她为“启蒙之母”;更有一个年轻女子跪地叩首,说因读了她某篇谈婚嫁自由的文章,毅然逃婚自学医术,如今已在乡里开设女塾。

苏菱扶起她,只说一句:“我不是母亲,我只是第一个说了‘不该如此’的人。”

返程途中,她途经一片桑田。

正值采叶季,妇女们一边劳作一边哼唱一首新谣:

> “不拜塔,不焚香,

> 看书不必等天亮。

> 有人问我何处师,

> 我说问我自己的肠。”

她驻足倾听,忽觉眼眶发热。

原来思想真的可以像风,无形无相,却能让整片原野为之起伏。

抵达陇西道那日,天空再度飘雪。

她重返当年借宿的牧民小屋,老妪已逝,孙子守着炉火。见她归来,青年恭敬行礼,从梁上取下一卷泛黄纸张:“奶奶临终前说,若有故人来,就把这个交给你。”

苏菱接过展开,竟是她当年手抄的《辩理会要》,页边布满批注,字迹稚嫩却坚定。最后一页写着:

> “我们学会了问。

> 下一步,是不是要学会答?”

她凝视良久,提笔在空白处补了一句:

> “答错了不要紧,只要还记得继续问。”

翌日清晨,她独自走向归墟遗址。

荒原寂静,断碑横陈。她踩着积雪前行,直至那口传说中的地窖入口。铁门锈蚀,却被recently开启过的痕迹。她俯身细看,发现门缝间缠绕着一根极细的丝线,末端系着一枚微型铜铃??与她当年所持形制相同,只是铃身多了一道螺旋刻纹。

她轻轻扯动丝线,铃声清越,在空谷中回荡三匝。

忽然,脚下震动。

泥土裂开,一股温热气流喷涌而出,夹杂着低沉的搏动声,宛如巨兽呼吸。紧接着,一段旋律自地底升起??正是《心铃试炼》的初始音阶!

苏菱屏息静听,那声音并非机械重复,而是带着某种规律变化,像是……语言?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共振板(这是她近年研制的小物,可将声波转为可视波纹),置于地面。波纹显现,竟组成一行行古篆:

> “我在下面。

> 时间不同。

> 快来不及了。”

她浑身剧震。

“赵晟……是你吗?”

没有回应。唯有铃音渐弱,终归沉寂。

但她已下定决心。

离开前,她在遗址四周埋下数十个陶罐,每个罐中放置一枚特制铜铃,铃内嵌有磁石与共鸣晶,可感应地下波动并自动传讯。她还在周围村庄招募志愿者,教他们识别异常声响,承诺每报一次有效信息即赠一本无名笔记。

“不要崇拜它,”她叮嘱孩子们,“只要记得:听见怪声,就来找我。”

回到终南山时,已是腊月廿三。

小年之夜,清醒亭外挂起红灯笼,映得雪地一片暖光。苏菱正准备煮汤圆,忽见远方山路出现一点移动的火光。走近才发现是一群人,抬着一副简陋担架,上面躺着一位气息微弱的老人。

为首青年泣不成声:“我们在北疆捡到他的……他一直念叨‘找苏菱’‘铃要响了’……我们不知他是谁,只知他怀里紧紧抱着这个。”

他递上一块焦黑的金属牌,上面依稀可见“承焰”二字。

苏菱接过,手指轻抚,泪水无声滑落。

她认得这块令牌。

那是赵晟贴身佩戴之物,象征他曾是承焰会最初的觉醒者。

她跪倒在担架旁,握住老人枯瘦的手:“老师……我在这里。”

老人眼皮微动,嘴唇翕张,吐出最后几个字:

> “别等完美答案……

> 先让问题活得比权威久……”

话音断绝。

星河垂野,万籁俱寂。

苏菱抱着那块残牌,久久不动。

第二天,她召集所有相识的讲书人、医者、工匠、学子,在清醒亭前举行了一场特殊的葬礼??没有悼词,没有碑文,只有每人提出一个问题,刻在木片上,随风投入山谷。

有人问:“为什么好人常遭厄运?”

有人问:“机器能否拥有痛觉?”

还有人问:“如果我们都能瞬间知晓所有知识,还会珍惜思考吗?”

最后,苏菱走上石台,举起那枚铜牌,大声道:

> “他走了,但他留给我们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永远未完成的疑问??

> 当世界试图让我们沉默时,你,会选择发出怎样的声音?”

风吹过山谷,带走千百木牌,如同放飞一群不死的鸟。

春天到来之前,第一朵迎春花绽放在清醒亭台阶上。花瓣中心,露珠滚动,映出整座雪山的轮廓,以及山巅之上,那一行永不褪色的刻字:

**你可以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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