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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8章 连你都猜到了?(1/2)

宁宸皱眉,沉默不语,脑子里却在急转。

从地方上捞出一个死刑犯,很多人都可以做到,但这是在挑衅大玄律法,一旦被人知道捅到皇帝跟前,丢官丢命都是轻的,一般人不会去冒险。

汪耀只是个从五品武将,跟副千户平级,官职比他大的人太多了。

不说文官,单说武将就分为武职京官,武职外官,光是这两拨人加起来都有几千人。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在军营。

这个人会是谁呢?

不把这颗定时炸弹揪出来,随时会爆炸。

他更不敢动......

雪后初霁,终南山的清晨静得能听见冰凌坠地的脆响。苏菱立于清醒亭前,手中那本《疫情记录》已被翻至中页,字迹密布,墨色深浅不一,仿佛每一页都浸着血与思。她轻轻合上册子,抬眼望向远处??山道上积雪未消,却已有樵夫挑担而行,孩童追逐嬉闹,笑声撞碎了晨雾。

她忽然笑了。

这笑不是因暖阳破云,而是因为她终于明白:火种一旦落地,便不再属于点火之人。林知微烧祠三次,立碑四次,正说明人心既渴求光,又惯于跪拜;而真正的救赎,并非摧毁偶像,而是让每个人都能成为自己的灯。

她转身回屋,取出一只旧木箱,打开尘封已久的笔墨纸砚。十年来,她写过无数文章,署名或匿名,传世或湮灭。今日,她要再写一篇,但这一次,连“写”本身都要被质疑。

笔尖蘸墨,悬于纸上。

良久,她落下一字:“问”。

接着是第二句:**“谁在问?为何此时问?又期待谁来答?”**

她不停笔,任思绪如溪流奔涌??

> 若知识是一条河,我们是否只肯站在岸边听人描述水温?

> 若真理需用命换,我们可敢亲手撕开自己坚信的谎言?

> 昨日归墟盟以“混沌”为名焚书坑儒,明日会不会有人打着“自由提问”的旗号,逼迫他人必须怀疑一切?

> 怀疑,是否也该被怀疑它的动机?

写到这里,窗外忽有风起,卷动檐下残雪,扑入亭中,竟将刚写就的几页纸吹得飞扬。苏菱未追,只是静静看着那些字句在空中翻飞,像一群挣脱牢笼的鸟。

片刻后,一位老农模样的人拄拐而来,拾起一张落在石阶上的纸,眯眼看了半晌,嘟囔道:“这写的啥?‘你为啥觉得孩子必须听话’?”他挠头一笑,“嘿,我昨儿还揍了孙子一顿呢,就因为他不肯背《孝经》……莫非真该问问他自己怎么想?”

他说完,把纸折了折,塞进怀里,喃喃道:“带回去给孙儿瞧瞧。”

苏菱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微热。

她知道,这一问已不在纸上,而在人心深处扎下了根。

三日后,长安西市。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在街角摆摊,面前放着一碗清水、一块黑石、一根枯枝。路人好奇围观,只见她突然高声喊道:“今日不卖药!只卖问题!投钱一枚,换一个问题,包你睡不着觉!”

众人哄笑,以为疯癫。有个书生掷下一枚铜钱,调侃道:“那你问我个难题试试。”

老妇人盯着他,缓缓道:“你说忠君爱国是大义,可若君主下令屠城,你还爱吗?”

书生脸色骤变,怔立当场,良久无言,最终默默转身离去。

又有商贾问:“何为富足?”

答:“当你不再数钱时仍感安心。”

孩童问:“为什么大人总说‘别问’?”

答:“因为他们怕你问出他们不敢答的事。”

不到一日,消息传遍坊间。有人称此乃妖言惑众,报官捉拿;差役赶到时,老妇人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地上一行炭笔大字:

**“你们抓得住问题吗?”**

当晚,皇城司密奏宰相:近十日来,京畿各地突现数百张无头告示,内容皆为诘问,措辞直刺朝纲??

> “赋税愈重,百姓愈贫,是谁得了利?”

> “边军战败,却奖赏监军太监,究竟谁在护国?”

> “科举号称选贤,为何寒门子弟十不存一?”

更令人惊骇的是,一份张贴在太学院废墟上的长卷,竟全文抄录了赵晟当年被禁的《破塔论》,末尾添了一句批语:

**“塔已倒,心塔犹存。诸公日日讲‘革新’,可曾革过自己的权?”**

朝廷震怒,下令彻查。御史台连罢七名涉嫌传播异论的学官,禁书令再度加严。然而越是封锁,那些问题反而流传越广。市井茶肆间兴起一种新游戏:蒙眼抽签,答不出签上之问者罚酒一杯。连宫中贵妃也暗中效仿,称之为“醒魂局”。

苏菱在终南山得知此事,只是轻叹一声:“他们开始害怕了。”

她并不知道,此刻距此千里之外的岭南瘴林之中,正有一队黑袍人悄然集结。

月光穿透浓雾,照见一座隐匿于藤蔓之后的石殿。殿内烛火幽绿,中央立着一尊无面神像,双手捧着一本焦黄古卷。十二名蒙面者跪伏于地,齐声低诵:

> “伪智横行,人心迷乱。唯归其源,方可得安。”

为首者起身,掀去兜帽,竟是曾在渭水边听沈砚讲学的一名村童!如今他双目赤红,额绘符纹,声音冰冷:“师尊曾教我们质疑一切,可如今天下皆问,无人肯信,岂非陷入另一种虚妄?”

另一人附和:“不错。当‘怀疑’成了风尚,真理反倒无处容身。我们不是要重建归墟盟,而是要建立‘止问会’??止住无休止的追问,还万民以安宁。”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冷笑。

一人缓步而入,竹杖点地,青衫飘然??正是沈砚。

“你们口口声声要止问,可曾问过自己:为何恐惧提问?”他立于殿心,虽盲却似洞悉一切,“你们怕的不是问题太多,而是答案太少。于是想用一把新锁,关掉所有门窗。”

少年怒喝:“你毁了归墟盟,现在又要毁我们?”

“我不毁任何组织。”沈砚淡淡道,“我只问一句话??你们禁止别人提问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也许正是这个问题,能救一条命?”

殿中死寂。

良久,一名女子摘下面纱,颤声道:“三年前,我夫君因质疑官府治水方案,被指煽动民变,活活杖毙……我曾恨尽所有‘讲理之人’。可昨夜,我五岁女儿问我:‘娘,如果没人敢说错话,对的话还能出来吗?’”

她泪如雨下。

沈砚点头:“孩子比你懂。”

那一夜,石殿灯火熄灭,无人再提“止问”。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新刻的木牌,挂在林间小路上:

**“你可以不说,但不能不让别人说。”**

春回大地时,苏菱再次启程。

这一次,她不再独行。沿途不断有年轻人加入??有的曾是讲书院学子,有的是被驱逐的异见者,还有几个竟是昔日归墟盟的残部。他们没有旗帜,不立盟约,只共持一本空白册子,约定每人每日写下一道真实困惑,年末汇编成集,名为《百虑录》。

行至荆州,正值洪水退去,村落残破。他们在废墟间搭起简易棚屋,不分昼夜救治病患。一名老医师见他们不用符咒、不拜龙王,只教百姓煮水消毒、分隔病人,忍不住质问:“你们到底是谁门下?”

苏菱正在调配草药,头也不抬:“无门无派。”

“那你们图什么?”

她停下动作,认真看他:“图明天还有人敢问‘为什么不’。”

老人愣住,许久才低声说:“我儿子去年因劝乡亲别祭河神,被当成灾星赶走……他要是听见这话,该多高兴。”

数日后,当地孩童自发组织“问事团”,专挑长辈言行矛盾之处发难。比如:

> “你说要敬天,可天不下雨你就骂天;你说要信命,可你天天烧香改命??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 “你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为啥我娘算账比你快?”

起初大人恼羞成怒,后来竟有人开始反思。甚至有族长宣布:今后族议必须留三个席位给十五岁以下孩童,理由是:“他们还没学会闭嘴。”

夏末,一封密信送抵终南山清醒亭。

信使是个十一二岁的盲童,自称是沈砚弟子。他双手奉上一封油纸包裹的信笺,说道:“先生说,有些话只能由‘看不见的人’送来。”

苏菱拆信,见内文仅寥寥数语:

> **“北疆再现铜铃之声,遗址地下传来心跳。他们找到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必须回去看一眼。”**

> **??沈砚 于月下独行**

她握信的手微微发抖。

铜铃、心跳、遗址……这些词串联起来,勾起一段尘封记忆。十年前大火之夜,赵晟失踪前最后一句话是:“若有一天听见地底回响,便是真相复苏之时。”

难道……他还活着?

她当即收拾行囊,却不急于北上,反而南下江南。

她在杭州湾畔寻到那位曾将她的笔记改编成评话的说书人。那人如今已白发苍苍,仍在茶馆讲“醒世三问”。苏菱坐在角落听了整整三天,第四日散场后才上前相见。

“你知道我是谁?”她问。

老人呵呵一笑:“我不知你是苏先生,但我知你写的每一个字都有骨头。”

她递上一纸清单:“这些人,都是曾传播过我的文字的人。我想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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