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蜀山传》(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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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的命。”
他用手比划着胸口,“丢了它,就是丢了良心。”
林婉蹲在他面前,把麦克风靠近些,轻声问:“您还记得最后一封送出去的信吗?”
老人闭上眼,良久,喃喃道:“是个姑娘……写给她未婚夫的。
说她在等他回来成亲。
可那人……阵亡了……我没敢告诉她……我把信……烧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哽咽。
林婉没有打断,也没有安慰。
她只是继续录着,任那沉默也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走出养老院时,阳光正斜照在院子里的石阶上。
小舟抱着设备走在最后,忽然说:“林老师,我觉得……我们不该只录老人。
年轻人呢?
那些在外打工的、离婚的、生病的、想家的……他们也有故事,只是没人问。”
林婉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说得对。”
她点点头,“所以‘百人百声’要改个名字??
叫‘千面人间’。
我们不仅要听过去的回响,也要听现在的呼吸。”
计划迅速扩展。
阿苗开始联系在外务工的年轻人,请他们用手机录一段语音或视频;小舟设计了一个简易网站,供人们匿名上传自己的故事;苏晴则提议设立“声音信箱”
,每月一次,由孩子们朗读这些信件,在村广播站播放。
一个月后,第一个“声音之夜”
在文化站举行。
当晚,全村三百多人齐聚礼堂。
没有灯光秀,没有主持人,只有投影幕布和一台老式音响。
第一段播放的是一个在深圳打工的母亲录的语音:“儿子,妈妈今天路过一家幼儿园,看见小朋友排队洗手……我就哭了。
我已经有三年没见你洗手的样子了……你说梦话还会喊‘妈妈抱’吗?”
全场寂静。
接着是一段来自新疆戍边战士的录音:“爸,这边雪下得很大。
我每天巡逻都要走二十公里。
可我每次想家,就掏出你去年寄来的腊肉照片看看……你说那是咱家灶台前拍的,我还记得油渍在墙上画了个笑脸。”
有人开始抹眼泪。
最后一段,是苏晴播放的父亲日记节选。
苍老的笔迹被扫描放大,配合她低沉的朗读声: > “今日风沙极大,粮尽。
同屋老李昨夜去世,临终握我手,说想喝一口家乡井水。
我答应他,若我能活着回去,一定替他去看看那口井。
> 我不知能否归,但此愿已刻骨。
> 儿啊,若你读到这些字,请替我去看看井边那棵歪脖子柳树。
你娘曾在那里等我回家。”
灯光亮起时,整个礼堂无人起身。
许久,一位老太太颤巍巍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小舟:“我也想读……给我老伴的……他走了八年了,我一直没敢念完。”
那一夜,青禾镇成了声音的海洋。
此后每半个月,“声音之夜”
如期举行。
有人读情书,有人忏悔,有人倾诉病痛,有人回忆初恋。
甚至有个十岁男孩哽咽着说:“我偷拿了同桌的橡皮,到现在都没还……对不起。”
林婉把这些片段悄悄剪进《来信之地》的加长版花絮中。
她说:“电影不是终点,是桥梁。
我们要让过去与现在对话,让沉默与呐喊相遇。”
夏天到来时,“千面人间”
项目已收录三百七十二份口述记录,涵盖二十三个省份。
国家档案局主动联系,提出合作建立数字记忆库,并承诺永久保存所有素材。
沈知在签约仪式上说:“今天我们抢救的不是一个名字、一段历史,而是一种能力??
倾听的能力。
当一个社会不再愿意听老人说话,它就已经开始衰老。”
与此同时,《来信之地》在全国艺术院线缓慢发酵。
起初排片极少,观众寥寥。
但豆瓣评分稳居8.
9,微博上陆续出现“二刷”
“三刷”
的打卡帖。
更有高校将其纳入社会学与纪录片课程教材。
一名大学生留言:“看完电影第三遍,我才意识到,我妈每次打电话说‘没事’的时候,其实都在等我说‘我想你了’。”
林婉看到这条,默默截图,贴在工作室的墙上。
秋天,小舟的《青禾四季》完成全部四季篇章。
他没有投稿任何影展,而是亲手刻录了一百张DVD,附上一封手写信,寄给了全国各地曾在网络留言中表达思乡之情的观众。
他在信里写道: > “我不知你身在何处,是否正站在异国街头仰望陌生月亮。
> 但请你相信,总有一片稻田为你摇曳,总有一缕炊烟为你升起。
> 这张碟里,有蛙鸣,有蝉噪,有奶奶唤你吃饭的声音。
> 若某夜辗转难眠,请打开它。
> 家从未走远,只是你走得太久。”
回信如雪片般飞来。
有人附上自己家乡的日出照片,有人寄来一包故乡的泥土,还有一个在美国留学的女孩寄来一段视频:她在公寓阳台上播放《青禾四季》,楼下邻居以为在放露天电影,竟搬着椅子上来一起看。
“他们说,这片子让他们想起小时候的乡村。”
女孩写道,“原来乡愁不分国籍。”
冬至那天,林婉收到了一封特别的快递。
寄件人地址空白,只写着“一个被你电影救赎的人”
。
里面是一本手工装订的册子,封面题着《父亲的信》。
翻开第一页,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一对父子站在老屋门前,笑容灿烂。
后面是几十封未寄出的信,字迹工整,内容全是日常琐事??
“今天买了新锄头”
“菜园里的豆角熟了”
“昨晚梦见你小时候摔跤哭鼻子的样子”
。
末尾附一封信: > “我父亲患阿尔茨海默病七年,三个月前去世。
他最后记得的事,是我五岁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