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开心的吗喽(求月票)(2/2)
她连夜召集人手,带着麻袋和纸箱冲进文化站。
灯光昏暗,尘埃飞扬,大家蹲在地上一本本翻检、分类、打包。
沈知负责拍照存档,苏晴则逐页朗读信件内容并录音。
小舟和其他几个孩子负责编号登记。
那一夜,整个青禾仿佛回到了过去。
有人认出了自己父亲年轻时的签名,有人找到了失踪亲人最后的通讯地址。
一封1972年的信上写着:“阿妹,粮票寄来了,夹在信封边角,请查收。
勿念,家中安好。”
寄信人署名早已模糊,但收信人名字旁用铅笔写着“已迁云南”
,字迹颤抖。
林婉捧着这封信看了很久。
第二天,她修改了剧本,在电影结尾增加了一场戏:老年邮递员坐在门槛上,一页页烧毁那些再也无法送达的信。
火光映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风把灰烬吹向天空,像一群飞走的鸟。
“有些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画外音响起,“但它们曾存在过,这就够了。”
拍摄完成那天,天气格外晴朗。
林婉没有组织杀青宴,而是邀请所有参与者和村民一起,在老邮局门前放映粗剪版《记忆碎片》。
幕布挂在两棵老樟树之间,投影仪是临时借来的,画面略有抖动,音质也不完美。
但没人在意。
当最后一个镜头结束,老人将最后一封信放进邮箱,转身离去,背影渐渐融入暮色,全场鸦雀无声。
许久之后,掌声从某个角落响起,随后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陈福生坐在前排,一直低着头。
直到有人递来毛巾,大家才发现他哭了。
他抹了把脸,笑着说:“我不是难过……我是觉得,这辈子总算做了件对得起良心的事。”
林婉走上前,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把一生的故事交给我们。”
那一晚,村里摆了长桌宴。
家家户户端出自制的菜肴,腊肉、酸菜、米酒、糍粑堆满了整条街。
孩子们举着自制的“最佳演员奖”
牌子追着小舟跑,沈知被灌了几杯土酿,脸颊微红,靠在槐树下哼起了《回声》的主题曲。
林婉站在院门口,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这才是她最初想拍电影的原因??
不是为了荣耀,不是为了逃离,而是为了连接。
深夜,人群散去。
她独自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准备整理最终剪辑清单。
邮箱突然弹出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是南方影展组委会。
标题写着:《归途》入围国际单元,提名最佳亚洲影片。
她怔了一下,随即关掉页面,没有回复。
她知道,奖项从来不是终点。
真正重要的是,那个贵州山区的小女孩此刻是否正在用那台旧摄像机拍摄她的第一个镜头?
是她种下的种子,有没有在别人心里发芽?
第二天清晨,她收到了一条微信视频。
画面晃动得厉害,背景是崎岖的山路和呼啸的风声。
小女孩举着摄像机,兴奋地对着镜头说:“林导演!
你看!
这是我拍的!
我们村今天赶集,我跟了一个挑担子的奶奶一路,她说她年轻时也送过信!
我还录了她的声音!
你说过,只要是我看到的世界,就值得被记录!”
视频最后,她举起一张手绘的明信片,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致未来的我:我要拍一部关于云的电影,因为这里的云,每天都不同。”
林婉看着看着,笑了,眼角却湿了。
她回了个语音:“加油,我在等你的电影。”
挂断后,她走到院子里,沈知已经坐在藤椅上,戴着耳机听音轨。
见她出来,他摘下一只耳塞:“想好了吗?
下一步去哪儿拍?”
林婉望着远方连绵的群山,轻轻摇头:“不急。
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然后重新翻开日记本,写下新的第一行。”
沈知笑了:“那你写吧。
我会一直在这里,听你讲下一个故事。”
她点点头,转身走进屋内。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桌面上,照亮了摊开的日记本。
她拿起笔,一笔一划写下: “有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在寻找答案,其实只是在重新认识问题。
而电影,不过是把这些问题,温柔地还给时间。”
窗外,风吹过稻田,沙沙作响。
老周在隔壁修理收音机,电流滋啦一声,忽然传出一段熟悉的旋律??
是《回声》里那段未曾发布的插曲,轻柔如叹息。
林婉停下笔,侧耳倾听。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所谓的“不想再卷”
,并不是逃避,而是选择以自己的节奏前行。
不是拒绝努力,而是拒绝被定义的努力。
她可以慢,但她从未停止。
她可以安静,但她始终在表达。
她可以留在青禾,但她讲述的,是整个世界的呼吸。
傍晚时分,她收到苏晴的消息: 【苏晴】
:我把那些观众留言做成了一本书,名字叫《归途来信》。
我想把它送给每一个愿意倾听的人。
林婉回复: 【林婉】
:很好。
那就从青禾开始吧。
她放下手机,走出院子,看见小舟正教两个更小的孩子调整三脚架。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泥地上,像一行正在延伸的足迹。
她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站着,看了一会儿。
然后转身,走向厨房。
今晚她要做一顿饭,邀请所有人来吃。
她说不清这是为了庆祝什么,也许只是为了证明??
有些日子,本身就值得被记住。
夜色再次降临,星星如期亮起。
银河之下,一台旧摄像机静静立在窗台上,镜头微微朝外,仿佛在等待某个尚未到来的画面。
而林婉知道,它终将被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