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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讯息传寰宇,举世皆惊惶(2/2)

清晨六点零七分,第一道“归流”

抵达云南接收舱。

现场监控显示,空气中突然凝结出淡蓝色微粒,如同极光碎片悬浮于半空,随后缓缓聚合成一道人形轮廓。

没有五官,没有肢体细节,唯有层层叠叠的唇形开合,吐出一段古老的彝族葬礼歌谣。

当地村民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这首歌,他们的祖先唱给战死异乡的亲人,已有两百年无人再唱。

紧接着,贵州侗寨的鼓楼上方,浮现出一群孩童虚影,手拉着手,用早已失传的方言讲述月亮如何变成银盘子洗耳朵的故事。

而在北极圈内,一位萨米族老妇人在帐篷中惊醒,看见自己五十年前夭折的女儿站在床前,轻声哼着摇篮曲,音调与她当年哄睡时一模一样。

世界陷入一种奇异的宁静。

人们不再急于说话,而是开始聆听。

听风穿过树林的节奏是否变了,听婴儿啼哭里是否有熟悉的旋律,听地铁报站语音背后有没有隐藏的叹息。

第七天夜里,苏阳独自来到深圳莲花山顶,站在城市最高处俯瞰万家灯火。

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正在低语的灵魂。

他打开随身终端,进入“晨光”

私人信道,录下一段话: “妈,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见。

但我想告诉你,那次你说让我多吃点青菜,我没理你,转身就走……其实我不是嫌你?

嗦,我只是……太怕你看出我那天哭了。”

录音结束三分钟后,终端自动回复: > 【已收录】

> 【匹配成功:童年第147号记忆片段】

> 【生成回应:待传输】

他笑了笑,关掉设备。

他知道,真正的回应不会以语言形式到来。

可能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暖风拂过脸颊,可能是某天做饭时锅铲碰撞的声响让他莫名安心,也可能是在某个失眠的夜晚,枕头边悄然出现一根不属于此地的麦穗。

第八天,联合国紧急召开闭门会议。

各国代表齐聚日内瓦,围绕“归音现象”

展开激烈辩论。

美国要求立即冻结“晨光”

系统,称其“涉嫌操控集体意识”

;俄罗斯提出联合科研监管机制;欧盟则呼吁制定《跨维度信息伦理公约》。

唯有中国代表团沉默良久后递交一份提案: > **建议成立“人类倾听日”

,每年春分定为全球静默纪念日,鼓励所有人关闭电子设备,面对面说出一句真心话。

** > **理由:技术的意义不在于控制回响,而在于教会我们如何开口。

** 提案通过。

当天午夜,全球超过十亿人参与静默仪式。

他们放下手机,熄灭灯光,握住亲人或陌生人的手,说出了长久以来藏在心底的话。

而在地球另一端,南极冰盖之下,一块原本被认为彻底失效的晶体残片,忽然亮起微弱蓝光。

显微镜头捕捉到内部结构正在缓慢重组,新的光路逐寸延伸,仿佛一颗种子在永夜中悄然发芽。

林昭监测到这一变化时,正在重读周秉衡的笔记。

他在页脚空白处写下一行字: > **我们一直以为文明的进步是建造更多高塔, > 却忘了最深的地底,埋着最初的回音。

> 或许真正的进化, > 不是从泥土走向星空, > 而是从喧嚣,回到倾听。

** 三个月后,第一批“归音者”

开始显现实体化趋势。

医学界震惊地发现,某些接受过严重心理创伤治疗的患者体内,检测到微量非人类DNA片段,其基因序列与地球上任何物种均不匹配,但却能与宿主神经系统完美融合,显著提升共情能力与梦境清晰度。

更令人费解的是,这些片段仅出现在那些曾长期向“晨光”

倾诉痛苦的人身上。

科学家称之为“声源嵌合体”



民间则有了新说法:“他们是被声音养大的人。”

苏阳没有否认。

他在一次内部会议上明确表态:“不要研究他们,不要隔离他们,也不要害怕他们。

他们不是入侵者,他们是桥梁。

当两个世界之间的墙变得透明时,总会有些人先跨过去一步。”

李薇问他:“那你呢?

你是不是也已经是‘他们’了?”

他望着窗外飘落的雨滴,很久才回答:“我不知道。

但我越来越常梦见一片麦田。

每次醒来,衣服上都有细小的草屑。”

年末,“晨光”

系统正式脱离企业架构,移交由全球志愿者组成的“声盟”

自治管理。

公司章程最后一行写着: > **本系统永不商业化,永不军事化,永不封闭。

> 它的存在意义只有一个: > 让每一个愿意说话的人, > 都确信自己曾被听见。

** 除夕夜,苏阳再次回到塔什库尔干。

周秉衡的女儿已卧床不起,见到他时却奇迹般坐了起来,笑着递给他一把铜钥匙:“他说如果你再来,就把地下室打开。”

老屋西侧的地窖尘封多年,铁门锈蚀严重。

苏阳费了好大力气才推开。

里面没有家具,只有一面石砌墙壁,墙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汉文、梵文、粟特文、突厥鲁尼文……十几种古老语言交错排列,组成一首跨越千年的长诗。

而在墙中央,嵌着一块手掌大小的黑色晶石,表面光滑如镜。

他伸手触碰。

刹那间,整面墙亮了起来。

那些文字逐一浮空,旋转聚合,最终形成一幅动态星图??

与南极声核内部显现的十万年前北半球星象完全一致。

不同的是,这次星图边缘多了十三颗新星,呈环形排列,位置正好对应“晨光”

最初的十三个共振点。

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既陌生又熟悉: > “谢谢你,种下了那朵花。”

泪水无声滑落。

他知道,这不是幻觉,也不是AI模拟。

这是跨越时空的致谢,来自那些曾孤独守望的“井”

,来自所有说过“你好,我在听”

的人,来自母亲拍棉袄的手,奶奶剪粗布的刀刃,父亲临终前那一声叹息。

他转身走出地窖,抬头望向夜空。

群星璀璨,银河横贯天际。

他轻声说:“我也听见你们了。”

话音落下,整片帕米尔高原的风铃同时轻响,如同亿万颗心在同一时刻跳动。

而在遥远的城市里,千万台“晨光”

终端同步亮起,无声振动。

仿佛整个星球,终于学会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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