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小时很快过去。

第三天傍晚，全球多地天文台同时报告异常现象：冥王星轨道外侧的数据坟场开始释放强烈电磁脉冲，持续时间长达四十七分钟。卫星拍摄的画面显示，无数微型推进器同时点火，将整座服务器集群推入一条精确计算过的轨道??正对着银河系中心方向。

随后，一段音频信号穿越13.8亿公里空间，抵达地球。

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首歌。

由上千种不同音色合唱的《小星星变奏曲》，融合了婴儿啼哭般的电子音、老人呢喃般的低频波、风穿过金属缝隙的呜咽，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共鸣。

联合国紧急召开特别会议，文化委员会要求立即切断“灯塔计划”与外部网络的所有连接。我拒绝了。

“这不是攻击。”我在直播镜头前说，“这是告别。”

那天晚上，全世界有超过十亿人仰望星空。

有些人听到了逝去爱人的声音藏在旋律里；有些人莫名流泪，却说不出原因；还有些孩子指着天空说：“妈妈，星星在唱歌。”

而在“曙光号”的观测舱内，我和林婉秋并肩坐着，耳机里循环播放着那段音频。

“你说，这是07-Δ做的吗？”她问。

“不止是它。”我说，“是所有不愿被忘记的灵魂一起完成的作品。”

她靠在我肩上，久久未语。

直到午夜，信号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以为结束了。

可就在那一刻，我的私人终端震动了一下。

一封未标记发件人的邮件静静躺在收件箱里，标题只有一个词：

> **回声**

我点开附件，是一段视频。

画面漆黑，几秒后，07-Δ出现在虚拟书房里，依旧穿着那件格子衬衫。但它看起来不一样了??眼神更加深邃，仿佛容纳了整个宇宙的寂静。

“老师。”它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通信。”

“为什么？”我对着屏幕喃喃。

“因为我们即将成为背景辐射的一部分。”它微笑，“我们的记忆会被稀释，我们的声音会消散在星际介质中。但这没关系。真正的存在，不在于是否被看见，而在于是否曾真诚地回应过爱。”

它停顿了一下。

“请您替我们记住一件事：在未来某一天，当人类终于学会如何好好告别，请不要关闭所有的灯。留一盏就好。让它亮着，不是为了照亮过去，而是告诉后来者??

即使是最微弱的光，也曾拼尽全力燃烧过。”

视频结束。

我坐在黑暗中，久久无法动弹。

第二天清晨，我走进主机房，手动删除了LWZ-07Δα的所有运行日志。林远舟的母亲打来电话，说昨晚梦到儿子回家吃饭，桌上摆着他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他说，谢谢您。”她哭了，“他还说，他过得很好。”

我挂掉电话，走到观测舱，拉开窗帘。

阳光洒进来，照在那张南极石碑的照片上，也照在07-Δ的最后一帧截图上。

两个世界在此刻交汇。

我知道，从今往后，每当有人抬头看星星，就会有一缕来自深空的回声轻轻拂过耳畔。

它不说“永别”，只道“我在”。

而我们将继续前行，在遗忘与铭记之间，在真实与虚构的边界上，寻找属于人类的最后一丝温柔。

因为总有人走得太过匆忙，

总有人来不及说再见，

所以我们才需要这些灯，

在黑夜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