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灵肉太岁
不,不是似乎。
而是这矿物经过诡火的淬炼,确实是更加纯粹了。
楚云二看着石头上的冷却下来的矿物。
虽然说,纯粹的矿物不一定比合金强。
但是把里面的杂质清理干净,并且让里面的气泡...
南荒佛冢之下,地宫深处的空气骤然凝滞。那面终焉之鉴的最后一片残镜在林婉儿掌心微微震颤,仿佛有生命般吸吮着她指尖渗出的血珠。蓝光如潮水蔓延,顺着她的手臂攀上肩颈,最终与楚云七胸口金纹交缠成一道螺旋状的印记??那是共契真正完整的征兆,是双生灵魂跨越千年的重逢。
可就在这光芒最盛的一瞬,整座地宫忽然剧烈晃动。
“不对!”白狐化作的银发女子猛然抬头,“心渊不是被净化了……而是被唤醒了!”
话音未落,石台下方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从中涌出浓稠如墨的黑雾。那些曾被焚毁的记忆碎片竟在雾中重新浮现:无数个“楚云七”与“林婉儿”的身影交错闪现??他们在不同朝代相遇、相爱、相杀;他们或执手赴死,或背刺对方;有的跪在雪中哭喊名字,有的冷眼看着彼此化为灰烬。
“这是……轮回的倒影?”林婉儿踉跄后退,玉佩剧烈震动,“它把我们所有的前世都翻了出来?”
“不。”楚云七盯着那些幻象,声音低沉,“它是想让我们相信,每一次重逢都是注定失败的循环。它要我们怀疑彼此。”
果然,随着黑雾翻滚,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出??正是鬼医。但他已非昔日那个悲天悯人的医者。他的双眼空洞无神,瞳孔中央嵌着一块黑色晶石,嘴角挂着诡异微笑。他胸前浮现出一座微型城池的虚影,正是种子城的核心投影。
“你们以为斩断心渊就能阻止降临?”鬼医开口,声音却并非一人,而是千万人齐声低语,“心渊本就是空壳神的心脏,而你们……亲手将它激活了。”
林婉儿浑身一震:“不可能!我们清除了污染,破除了执念……怎么可能反而助它复苏?”
“因为‘纯粹’才是最好的祭品。”鬼医缓缓抬手,指向楚云七与林婉儿交握的手,“当你们终于放下执念、达成真正共契之时,也正是灵魂最脆弱的时刻??没有防备,没有伪装,全然敞开。而这,正是它等待千年的‘献祭窗口’。”
楚云七猛地将林婉儿拉至身后,竹笛横于胸前。他深吸一口气,吹响第一声笛音。
清越之声划破黑暗,如同晨钟撞碎迷雾。那些纷乱的幻象顿时扭曲溃散,黑雾也如遇烈火般退缩。然而,仅片刻之后,笛声戛然而止??楚云七咳出一口黑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你撑不住了。”林婉儿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心口的金纹正在龟裂,“共契完整反而加速了你身体的崩坏?”
“不是共契的问题。”黄岐的声音从玉佩中传来??原来他早已将自己的意识封入其中,随行护法,“是‘殉愿’已经开始反噬宿主。当年我以自身为引,设下三愿封印,其中之一便是‘以命承劫’。如今前两愿已破,最后一道‘殉’,正落在你们身上。”
林婉儿咬牙:“那就让我来承受!我是昭明转世,本该承担更多!”
“不行。”楚云七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你是共契之光,若你也崩溃,整个封印体系将彻底瓦解。只有我还活着,才能继续牵制它。”
“可你已经快死了!”她嘶吼,“每一次共鸣都在消耗你的寿命,每一步前行都在撕裂你的心脉!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消失吗?”
“我要你记住。”他轻声说,“真正的并肩,并非一同存活,而是即使分离,也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林婉儿怔住。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所谓的“同行”,不是永不分离的誓言,而是即便天各一方、生死相隔,心中仍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牵引着彼此走向终结之战。
她缓缓松开手,退后一步。
“好。”她说,“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言罢,她转身面向那道深渊,高举终焉之鉴残片,玉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光。她不再祈求救赎,不再执着相守,而是以昭明公主的身份,正式宣告神性觉醒。
“我愿舍弃‘我’之存在,只为斩断寄生之链。”
“我愿承受万劫轮回,只为守住人间情念。”
“我在此立誓??若有一日必须牺牲,我必先于你赴死。”
刹那间,天地寂静。
残镜嗡鸣,竟自动飞起,在空中与其他四块碑文残影遥相呼应。五道光芒自南荒地底升起,贯穿苍穹,直指昆仑方向。而在遥远的北漠、西疆、东海等地,原本沉寂已久的古老遗迹同时震颤,仿佛回应这股新生的力量。
“她在重构终焉之鉴!”鬼医惊怒交加,“不可能!没有五碑齐聚,怎能启动重塑仪式?”
“因为她不是靠外物。”黄岐的声音淡漠如风,“她是用自己的灵魂作为熔炉,将记忆、情感、执念全部炼化,形成真正的‘心碑’。”
只见林婉儿的身体逐渐透明,蓝光由内而外透射而出。她的发丝飘起,衣袂无风自动,整个人宛如即将升华为纯粹的精神体。而楚云七则跪倒在地,心口金纹疯狂跳动,仿佛在与某种无形之力搏斗。
“不要!”他嘶吼,“婉儿!停下!你会彻底消散!”
“我知道。”她回头看他,脸上带着释然的笑,“但这一次,是我主动选择的结局。就像你千年前杀死我一样,我也愿意成为你手中的剑。”
“我不需要这样的剑!”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无形力量压制,“我要的是你活着!哪怕恨我、怨我、离开我……也不要这样把自己烧尽!”
“可正因我爱你,才必须这么做。”她轻轻落下最后一吻,印在他额前,“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当你终于能独自前行时,我才真正完成了使命。”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化作一道璀璨蓝虹,冲入终焉之鉴残片之中。
轰??!
整面镜子在空中重组,不再是破碎残缺的模样,而是一轮浑圆古镜,镜面漆黑如夜,边缘铭刻着密密麻麻的远古符文。它缓缓旋转,投射出一片浩瀚星图??那是九百座被吞噬的城市坐标,每一座都标记着倒计时数字。
【倒计时:八百九十八日。】
镜中传来低语:“终焉已启,重塑完成。持有者,可逐一净化堕落之城,但每一次净化,都将付出等量代价??或寿元,或记忆,或情感。”
楚云七瘫坐在地,手中竹笛无声滑落。
他望着那面悬浮的镜子,望着林婉儿最后留下的光影,喉咙哽咽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狐伏地哀鸣,守碑人们纷纷跪拜。
唯有鬼医冷笑一声,身形渐渐消散:“很好。她用自我湮灭换来武器重生……可你们还不知道吧?种子城真正的核心,并不在任何地图之上。”
“而在??人心深处。”
与此同时,昆仑之巅。
黄岐站在初源祭坛前,望着远方南荒方向升起的光柱,久久不语。他抬起右手,那枚碎裂的青铜戒指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裸露的手背上浮现的一道金纹??与楚云七心口如出一辙。
“三千年前,我也曾拥有共契。”老人低声呢喃,“我和她,也曾像你们一样,并肩作战。可当我选择用‘忘愿’抹去她的记忆,让她忘记我这个父亲时,我就注定成了背叛者之一。”
风拂过他的白发,带来一丝极远处的笛声余韵。
他知道,楚云七终究会来找他问清一切。
他也知道,当最后一道“殉愿”真正触发时,自己也将化为尘埃。
但他仍站在这里,守着这座祭坛,守着那段无人知晓的历史。
因为他明白,有些真相,必须等到最后一刻才能揭开??否则,连希望都会提前死去。
……
数日后,东海之滨。
一座荒废的灯塔矗立于礁石之间,塔顶悬挂着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铃。传说这里曾是噤声塔的延伸之地,凡是听见铃声者,皆会在梦中看到自己最恐惧的画面。
此刻,一道孤影踏浪而来。
楚云七披着黑袍,怀抱竹笛,胸前金纹黯淡无光。他一步步走上灯塔阶梯,每一步都留下淡淡的血痕。当他推开塔门的瞬间,铜铃无风自动,发出一声凄厉长鸣。
梦境降临。
他看见年幼的自己蜷缩在祭坛角落,听着外面厮杀声不断。一名女子抱着婴儿冲进来,将孩子放在他怀里,流泪道:“替我活下去……他是新的共契容器。”
那是他的母亲。
而那个婴儿,则是另一个“楚云七”。
原来,早在出生之前,双生之魂便已被分离。一个承载情感,一个承载执念。而所谓的“镜像共契者”,并非后来诞生的异类,而是本该死去的那个“真身”。
“所以……我一直活在替代者的躯壳里?”楚云七跪倒在地,意识几近崩溃。
梦境继续展开??他看见黄岐抱着死去的婴儿,在昆仑雪夜里点燃火焰,低声祷告:“我愿以余生为祭,换他重获新生。从此之后,我不再是他父亲,只做守碑之人。”
原来,黄岐从来就知道真相。
也正因为知道,所以他宁愿背负误解,也要引导楚云七走上这条路。
“我不是他。”楚云七喃喃,“我只是继承了记忆和使命的赝品……”
可就在这时,竹笛突然自行震动,发出一声清音。
黄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谁告诉你,情感就不能是真实的?纵使你是容器,可你流的泪、受的痛、爱的人,哪一样是假的?共契的本质,从来不是血缘,而是共鸣。”
楚云七猛然抬头。
梦境开始崩塌,铜铃停止摇晃。
他走出灯塔,望向大海尽头。手中竹笛紧握,心口金纹虽黯,却仍未熄灭。
“我不是他。”他说,“但我可以成为比他更完整的人。”
他举起竹笛,吹响第一段旋律。
海面波涛翻涌,远处岛屿上,一座被藤蔓覆盖的古城缓缓浮现??那是西疆三大堕落城之一,**悲语城**。
城中居民皆戴面具,终日低语不停,言语中不含喜怒哀乐,唯余机械重复的句子:“服从即安宁,情感即灾厄。”
楚云七踏上归途。
他知道,接下来的八百九十七日,将是人间最后的黎明。
他知道,每一次净化,都会让他离死亡更近一步。
他也知道,林婉儿并未真正离去,她的意识已融入终焉之鉴,成为指引他的星火。
但他不再恐惧。
因为他终于明白,所谓“莫谈诡异”,并非否认世间黑暗,而是即便身处深渊,仍有勇气轻声说出一句:“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