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城(3/5)
还能做朋友么?
这场戏,顾劲臣将“盛夏”
重遇昔日好友的心理矛盾与挣扎,诠释得淋漓尽致,令人揪心又着急。
尤其是路口处的红绿灯,盛夏脚尖前的马路白线,马路隔着他前行的车来车往,还有透明大玻璃的屋内屋外…… 这些镜头语言,都寓意着盛夏将要做出的选择。
盛夏考虑了很久很久,他终于决定去找橘子,履行当初的约定,离开这个鬼地方——和橘子去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开一家发廊,我有钱,他出技术…… 盛夏的脸上笑容再次浮现,心底阳光在黑暗处渐渐复苏,明亮而又温暖,他的脚步才刚迈开—— “你……你是盛夏?”
时宙出场了。
盛夏缩回了脚,车来车往的马路边,他转过头,看见了十三年不见的“何一鸣”
,那是他初恋的学长。
工作人员们:“…………”
草。
虽然大家都知道,最后时宙还要登场,但但但…… 盛夏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这也太让人抓狂了啊!
李里导演:“过,下一场。”
最后的黑暗又向他迈了一步。
经历了这么多,本以为,不会再心动了。
而立之年“何一鸣”
富有魅力,据说还和朋友一起开了家煤矿公司,盛夏与十八岁的初恋重逢,两人吃了顿晚饭。
“没想到当年的学长,竟然是煤老板了。”
盛夏笑道。
“你还像以前那么开朗,真好。”
何一鸣与他碰杯。
往事一幕幕,他们聊起当年,聊了很多从前的事情,从八十年代的京城同志圈,聊到如今的变化。
但两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在一起”
的那段时光。
从饭店出来,下了一场大雨。
何一鸣打了一辆车,说要送盛夏回家,两人一路上没说几句话,车停在盛夏的住处楼下。
盛夏从俱乐部跑出来之后,就一直东躲西藏,生怕有人底儿了他。
他现在住在市郊偏僻的租房里,房东二楼的一室一厅。
一幕雨中戏。
场记打板:“开始!”
盛夏下了车,对他说:“何一鸣,再见。”
“等等,”
何一鸣唤住他,付钱也下了车。
出租车开走了。
在大雨里,何一鸣对他说,盛夏,我小时候不懂事,太懦弱,伤害了你,这十三年来,我一直放不下你。
盛夏怔怔望着他,终于问他:“当年为什么不承认?”
“因为太喜欢你了,我心里很害怕,”
何一鸣说,“身边人嘴杂,毕竟我是男的。”
“可我也是男的啊!”
雨水从发丝流到脸上,盛夏大喊,浑身湿透,转身往楼门里跑。
上了楼,进了屋,盛夏拿毛巾擦头发,换了衣服,从淋浴间出来,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看电视。
窗外打雷闪电,屋里忽明忽暗,不知过了多久,他来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见何一鸣站在倾盆大雨里。
透过窗玻璃,盛夏望着雨中的男人,转身又回到床上,蜷缩着腿抱紧自己。
又是一阵雷响,“咔嚓”
一声,紧接着,就是更猛烈的雨声。
盛夏打了个哆嗦,跑到窗边又朝外看。
何一鸣仍然站在原地,大雨把他浑身打透。
盛夏嘴唇发颤,转头去拿了把雨伞,开了房门就跑了出去。
大雨中,盛夏奔向他怀里,那夜两人重温旧梦。
那时候,盛夏想,过去都过去了,那都是上世纪的事,如今再没有人能阻止两人相恋。
初恋,在盛夏心里,占得分量太重了,也许离家出走后他忘记了故乡的模样,但初恋是他十几年来都没有忘记的。
很多人以为,难忘的初恋是自己一生中最爱的那个,事实上,那未必是爱,只是执着,是回忆,是感怀,甚至是怨念。
是心疼年少的自己。
盛夏三十二岁,和初恋何一鸣重逢,两人不再是高中生的懵懂年纪。
盛夏没有告诉对方他这些年经历过什么,何一鸣对他说了很多这些年的经历——读大学,南下发展,和朋友开煤矿公司,他说,他和人打听过盛夏的消息,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在哪。
两人的日子过得温馨,盛夏没有出去工作,何一鸣赚钱养家,经常出差去西北,每天都会打电话给他。
这场戏是春节前几天。
何一鸣打电话说,明天就回去过年,但是除夕夜不能在家里了,他说,这边出了点事。
煤矿那边出了什么事?
盛夏问。
何一鸣不说。
盛夏知道对方是怕他担心,就在家准备了年货,心心念念等他回来。
第二天下午,何一鸣果然风-尘仆仆到了家。
何一鸣常出差,两人总是小别胜新婚。
俗话都说,从小的夫妻才最亲,原配的感情是才是最好,以前盛夏不理解,现在他明白了,何一鸣是他的初恋,在他的心里,这才是原配吧。
小年这天,何一鸣的心情很好,带回来了年货,还买了鞭炮,还要和盛夏一起包饺子。
盛夏不让他动手,嫌他越帮越忙。
他就在盛夏的身后抱住他,笑眯眯地对他说,如果将来男的和男的可以结婚,一定要把他娶进门。
盛夏耳尖通红,低头包饺子不理他。
何一鸣就动情地说:“盛夏,你知道吗,我好爱你。”
过完了小年,何一鸣的手机就响得勤。
何一鸣焦躁、担忧,一连两天食不下咽。
盛夏就问他怎么回事。
何一鸣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说道: “煤矿出事了,安全措施出问题,瓦斯爆-炸,一死两伤,处理这件事至少二十五万,我和朋友各拿一半。”
何一鸣声音嘶哑,语气中满是崩溃和懊悔。
盛夏一听,竟然出了人命,吓得脸色煞白,当初他就担忧过,也问过何一鸣,煤矿生意是不是有危险。
何一鸣自知理亏,低着头不说话。
千禧年时,十几万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盛夏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要摆平,就只能拿钱争取私了。
盛夏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然后他默默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转身去了衣柜那里。
那时候,他想了些什么呢,没有人知道。
监视器里,盛夏的表情太平静了,感觉好像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背心一样平常,他拿出了存折,里面是他这些年在东莞攒下的所有积蓄。
盛夏来到何一鸣身前,把存折交到他的手上,何一鸣狠狠地吸了两口烟,头也没抬地说了声“谢谢”
。
当晚,何一鸣就要走了。
盛夏嘱咐他,去西北的一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何一鸣对他说,春节之后事情摆平了,就马上赶回来,能赶上元宵节一起吃汤圆,叫他务必在家等他。
这才刚见面就要分开,盛夏心里舍不得,难受地流着眼泪,帮他把衣服穿上,皮鞋也拿过来。
两人相拥着走到门口,何一鸣温柔地为他擦去泪痕,对他恋恋不舍地说: “你知道你这样我心里有多愧疚吗,听话,我爱你,不许再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