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城(4/5)
之后,何一鸣就离开了,整个春节,盛夏都在家等他回来。
何一鸣给他打过两次电话,说山里信号不好。
后来盛夏再给他打电话,就会偶尔关机。
一晃小半个月过去了,盛夏担心是不是事情败露了,死伤家属不同意私了报了案?
这一场戏让观众们捏了一把汗。
在场的工作人员们,都暗暗在叫喊:盛夏,你醒醒啊!
但,盛夏醒不过来了,他的心底深处的那一小片阳光,为初恋而绽放,何一鸣出了事情,让他的心情处于极度的混乱和担忧之中。
“过。”
李里导演打了个哈欠,刚要吩咐演员进行下一场夜景戏,手机就震动了。
李里导演接了个电话,挂断之后,看向站在场边和时宙对戏的劲臣,喊道:“劲臣,过来。”
劲臣走过去,李导神秘兮兮地说:“有个惊喜。”
劲臣:“?”
还没缓过神,就听到剧组人群传来一阵惊呼声。
——“打扰你们了。”
劲臣听见这个好听的嗓音,当即心跳加速,回头看过去。
容修?!
劲臣屏住呼吸。
容修和封凛两人走过来。
大约是南方太热,容修穿的是夏季薄衫,仔裤,看上去年轻又潇洒,“飞机晚点了,我迟到了,李导。”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
哈哈哈!”
李里笑声很大,招呼他:“快过来,你来得正是时候,今天这场戏是重头,开篇结尾都要用!”
封凛和众人打过招呼,容修看向愣怔的劲臣,颔首道:“顾老师,别来无恙。”
劲臣注视他,没有说出话来,从容修过来,他的眼睛就一直在他脸上没移开过。
花朵看了一眼劲臣,忙对容修道:“容哥,您过来怎么也没通知一声,您是来探班的?”
容修笑了下:“是公事。”
说完眼光一扫,扫到站在劲臣身边的时宙,时宙刚好也看着他。
容修面无表情,轻扬了扬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时宙眼角一抽,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好,闷闷地说:“容哥。”
容修跟他点了下头,然后看向李导,说道:“拍你们的戏,我在你身边看着。”
劲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容修,觉得容修瘦了不少,但那张脸还是非常英俊,就算常服穿着薄衫仔裤,整个人也透着迫人的气势。
“那就瞧好儿吧,”
李里压低声音,凑到容修耳边,“这场戏是关键。”
容修记得,剧本上开篇的时间“仲夏夜”
,但现场显然是冬天。
群演们各就各位时,李里在旁边给他做讲解,说编剧们一直跟组,拍到中途改剧本是常有的事。
剧本进行到春节之前何一鸣离开,盛夏一直在家里等他回来。
正月十五那天,东莞迎来了元宵节,按照两人约定,何一鸣说他这天会回来的。
盛夏给他打电话,却一直关机。
盛夏一整天都守在家里等,仔细听着走廊里的动静。
他等累了就看一会电视,然后去门口搬个小凳子等。
不知道到底在等什么,难道在门口等,人就会回来吗?
直到天色渐暗,他想,何一鸣肯定因为事情没有解决才会失约的,人命大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摆平呢?
在家里实在呆不住了,盛夏就出了家门。
租房的附近就是一个公园,元宵节这天夜里,公园里有免门票的灯会,远远望去,一片灯火通明,人山人海。
盛夏像个漂亮的躯壳,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群中。
四周是元宵节的彩灯,身边是一对一对的情侣,还有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街坊邻居们都出来看灯展了。
没有梳洗打扮,没有穿华丽的衣裳,在这样的佳节里,他如同行尸走肉。
灯笼小贩的叫卖声中,不知走了多远,盛夏的目光突然有了焦点,他怔怔地望向前方不远的一个摊位前。
男人一身体面西服,正在猜灯谜,他的身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何一鸣?
何一鸣…… 盛夏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从口型却能清楚地看出,他在唤爱人的名字。
人群席卷中,盛夏的脚步缓缓往前迈开, 三台固定摄像机,一台在轨道上移动的摄像机,还有跟拍摄像机——摄像师用了“动镜头”
肩扛的手法,跟着盛夏的脚步。
晃动的镜头,犹如盛夏的视角。
模糊的视野中,何一鸣侧过头,温柔地对女孩说话,亲昵地用鼻间碰了碰她的,他将手捧的一盏火红的花灯送到她手上。
汹涌的人群中,盛夏的眼睛越来越红,脚步越来越快,一直颤抖的嘴唇终于发出了声音:“何一鸣……何一鸣……”
仿佛依稀听到了喊声,何一鸣明显地愣了愣,下意识朝人群中望去,看见那个男人蓬头垢面地迎了过来。
何一鸣脸色大变,回手拉着女孩就要走,却被奔过来的盛夏拽住了衣袖。
“何一鸣!”
盛夏喊他。
何一鸣大惊失色,半天没有回应:“你……你怎么……”
“你不是在大西北吗?”
盛夏嗓子哑透,看了看他身边的女人,哽咽地说,“我倒是要问你,你怎么在这,这个女生是谁?”
女孩看向何一鸣,又奇怪地打量盛夏,脸上露出“神经病吗”
的表情,问盛夏:“你是谁啊?”
“我……”
围观的人群里,盛夏望向何一鸣,张开口发出声音,却顿住了。
摄像机镜头里,何一鸣目光闪烁,惊愕又略带威胁地瞪着盛夏。
而盛夏他的目光里,带着哀求,还有一丝丝希望的火苗,如同十三年前年少时一般,他哑声唤他:“一鸣……”
“我不认识他,他一直缠着我,说要和我搞对象,”
何一鸣眼神闪烁,不安地躲闪着,当着人群的面,对身边的女孩说,“就是上次我说的那个同性恋,有天晚上还跟踪了我。”
周遭一片哗然!
元宵灯会一瞬间变成了审判大会。
那女孩恍然大悟,对盛夏说:“我是他老婆,死变态,能不能要点脸?”
盛夏眼前一黑,一时间大脑竟然一片空白:“……何一鸣……”
“变态!”
“同性恋啊!”
“我靠!”
“兔子啊!”
有小男孩在问:“妈妈兔子是什么?”
“别问,好恶心的!”
女人回答。
元宵节的花灯里,三十二岁的盛夏耳鸣了。
晕眩中,眼前一片昏花,众目睽睽之下,他感觉到有小孩拿起什么东西打在他身上。
盛夏摇摇晃晃,有一瞬间的不清醒,他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他想扑到何一鸣身上,和他好好对质,但是,他很快就被周围人群指指点点地包围起来。
“玻璃精,这种人怎么还敢在大街上乱晃?”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