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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太子三案,断于人心(1/3)

“照礼议馆所设,朕准之。”

他放下笔,目光沉沉望向窗外夜色,喃喃道:“朱标......”

“你如今能定责,能纳议,能让朝臣不敢私议而敢共议。”

“你也终于??

能站在这江山的门槛上了。”

他一顿,目中现出一抹极淡的光: “你皇叔的手,我可以放了。”

“你若真能一人撑起东宫,我便不需再留他在朝堂外。”

承运殿内,香炉袅袅。

林致远身穿青布直裰,长身玉立,眼神澄澈如水。

他不似士子,反倒更像旧年讲书先生,衣冠简素,神态却自有一种端然之气。

朱标亲至殿中,与他对坐无案,仅设一几,一壶茶,两盏盏。

“林先生。”

朱标开口,声音不高,却沉稳,“我东宫建德堂,讲问政”

,而非“驭权';

讲'大义”

,而非“私学”。”

林致远拱手一揖,语气平和:“殿下之言,林某闻之久矣。”

“正因如此,林某才未避此邀。”

朱标轻轻一笑:“你三辞官职,却不离京中,反设讲坛于私,第七日讲《孟子?

告子》,语言民本不可辱,先生莫非真意,在观我?”

林致远坦然道:“太子乃天下储君,林某身在士林,岂敢不观?”

“不过所观者,不为毁誉,只为心中一问。”

“殿下,您真知‘本心’为何否?”

朱标不答,反而反问:“若我不知,又当如何?”

林致远静静望他,过了一息,才道:“若殿下不知,便应当学。”

“若殿下自信所知,便应当行。”

“可若殿下心有所知,却因权位、礼制、朝争而不敢言,不敢行??

那才是最不可为之事。”

朱标眼神动了一瞬,随即点头:“好一个‘知而不行”

为不可。

’ 他缓缓起身:“先生,我请你进建德堂,不为辅政,不为写策。”

“只为一事??

请你与我共设问本讲席,不讲典、不谈法,只讲一问:“何谓帝心’。”

林致远神情动容,复又拱手一揖:“若太子肯立此讲席,林某虽不识权术,却愿一言而应。”

三日后,“问本讲席”

初开。

不同于往常,讲席不设于堂中,而设于东宫外苑之廊下,朱标亲登素台,林致远立于侧。

诸士、诸监生、甚至数位朝臣皆在下席而坐,不穿朝服,不着文袍,唯持简册。

朱标开口: “今日非讲政,非讲律。”

“只讲一事:君主何为?”

“我愿听士子之言,非为修身,而为正本。”

林致远随即讲《春秋?

繁露》:“君者,以心御天下。

“君不明心,臣无所系;

心不正,政无所统。”

一句落下,堂下忽然有人起身:“殿下,若心与权相悖,当从何者?”

朱标未言。

林致远答:“君之所以为君,不在权,而在心可使人安。”

“使天下不惧,而不乱,是为帝道。”

又一人起身:“若君明而臣奸,当如何制之?”

朱标这才开口:“法。”

“心为本,法为器。

若无器而托志,则天下终为空语。”

讲席之中,辩而不争,问而不讽,越三日,朝中文官皆侧目。

王府书房内,黄祁呈上新录文册:“王爷,太子近设‘问本讲席’,群士往,士林沸然。”

“有人称其“师天下”

,有人讥其“欺祖典,但终归,不敢轻议。”

朱瀚阅罢,只笑道:“他如今,不止会立规、定法,还懂得????

引天下人之间,化为己之道。”

黄祁叹息:“可这一步走得太高,难免激起异声。”

朱瀚眸光深沉:“那是他该扛的。”

文渊阁中,晨钟方响,朱元璋却未即刻赴朝,而是独自坐于榻后沉思,手中把玩着一枚黑玉印章。

“皇弟。”

他低声自语,目光投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色,“你扶朱标走到这一步,是他之福,更是朕的福。

一旁内侍恭谨而立,忽听朱元璋低声吩咐:“去,召朱瀚入阁。”

未及一炷香,朱瀚已身着常服抵达文渊阁。

他步履稳健,气度自若,入阁后并未即刻行礼,而是直视朱元璋,微微一笑:“皇兄,一早便唤我,是又有风起了?”

朱元璋望着他良久,才淡淡道:“你如今愈发不像朕的皇弟了。

朱瀚挑眉:“那像什么?”

朱元璋将那枚黑玉印抛至案前,缓声道:“像是一个能独自立朝的人。

朱瀚不语,只静静将印章接过,摩挲片刻,方道:“这东西,我不要。”

“我不是为了立朝而来,是为了让另一个人能顺利坐上龙椅。”

朱元璋目光微凝,沉声问道:“你可知,朕为此,已压下多少旧臣的非议?

你越扶朱标,他越强,便越会显你势重。

你不怕,朕会生疑?”

朱瀚一笑,回道:“怕,又如何?

不怕,又如何?

我若一朝私欲动心,朱标的位,便坐不稳。”

“我既为东宫撑伞,便断不许阴影落下。”

朱元璋默然。

窗外,风起叶飞。

良久,他才道:“你走得正。”

“但你知道,走得太正,往往走不远。

朱瀚回道:“我不走远。

我只够。”

“我替朱标挡雨,不是要护他一世无忧,而是等他能自己撑伞的那天。

“那一日,您自然会知道,我该退。”

朱元璋望着他,眼中终于掠过一丝疲色,随即轻笑: “朱瀚,朕做梦都没想到,你才是朕最放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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