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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谁能斥我言?(1/3)

朱元璋沉吟半刻,忽冷笑一声:“你倒是比你皇叔还胆大。

“当年他设直议局,也没敢越开‘文职之围。”

朱标不动声色:“皇叔之议,护纲守法;

儿臣之议,在于试人。”

“国若欲续,不能只守;

人若能成,不可光听。”

朱元璋眯起眼来,视线如鹰,“你是在借此事??

给未来选人?”

朱标正色应道:“是。”

“儿臣不避。

储君若不知用人,不配承政;

若不敢试人,不配纳民。”

“父皇既放儿臣听政,儿臣便不做软太子。”

“要人,要政,要事??

都要担。”

这话一出,御书房中忽然沉了三分。

程守义在殿外不敢动,内侍低头屏气。

而朱元璋却忽然大笑:“好,果然不做软太子。”

“那朕也告诉你??

你想用人,就得担人。”

“那礼仪馆的政录、吏折、典例、章议,朕不再替你看了。”

“今后,每月十五,你自拟稿本,递朕御览。

错一个字??

你自责。”

朱标顿首:“儿臣受命。”

朱元璋满意地点头:“去吧。

去做你那太子的事去。”

朱标回宫未着朝服,只着一身藏青直襟袍,案前却已放置数十份文牍,是礼仪馆三日来所议案本。

吴琼望着他连夜审阅,不禁道:“殿下,如今入主‘政录”

,每日俱是朝中重事,若皆由您一人审定,恐耗精力。”

朱标未停笔,只淡声答道:“若不由我审,他日谁肯信我能断事?”

顾清萍自后堂走出,将一盏甘草薄荷汤置于案边,语气温缓:“您再不歇,便不是断事,而是断命了。”

朱标笑了笑:“若今日我断不了这一摞纸,他日就得靠旁人替我定东宫言路。”

“我若肯躲,皇叔便不该放我走。”

他取起一卷,展读不久,眉头微蹙,轻声道:“此乃吏部奏请改‘贡士进秩章程,其词累赘,旨意不明。

’ 吴琼接过一看,点头:“此文出自郑时旧属,写得滑不留手,恐有意混淆。”

朱标目光微沉,轻声道:“郑时......

是时候请他入堂了。”

顾清萍一惊:“您要召吏部尚书入礼仪馆?”

“他既敢送折来敷衍,我便请他来当面讲。”

朱标眼神清冽,“讲不好,就退人;

讲得通,我听。

“但规矩要他遵。”

“即日起,礼仪馆增设‘对议席,凡本院士官、堂外职事,皆可对讲。”

消息传出,朝中大哗。

吏部尚书郑时年过五旬,素为朝中老成之柱,素重礼仪等级,如今太子竟要请其“对议”

于礼馆,既非堂会,亦非朝询,世所未有。

然朱标并未退。

当日黄昏,郑时着官袍步入礼仪馆,步履不快,却气势威严。

朱标早已在堂前肃坐,身后为顾清萍、吴琼、韩清风等。

朱标起身相迎,不作恭礼,只一拱手:“郑公,今日之议,非为辩驳,只为明文。”

郑时拱手还礼,言语不卑不亢:“太子殿下以讲设政,老臣虽惊,然既受请,便不敢辞。”

朱标点头:“请坐。”

当日议题:“贡士进阶例,是否应改延任,避岁序重叠之弊。”

郑时之言,保旧制循年,不乱法度;

朱标则主裁量择才,以事定次,年例为次。

一场辩论,自午至申,座中者无不肃然,旁听士子记下全卷三十六页,传入太学、国子监,引为“太子初辨吏部”



而当晚,朱元璋阅得整本记录,仅写一句批注: “太子之辩,不失礼;

郑时之答,尚有持。”

朱瀚得报后,只对黄祁道了一句: “他今日坐正了朝堂的听事席。”

“从今起,官场里再无人敢说??

东宫只知讲策,不知断案。”

黄祁沉声应道:“王爷高瞻远瞩,东宫之威,已成气象。”

朱瀚却望着窗外一轮初升明月,轻声道:“不是我目光高,是他朱标,走得够直。”

“他若再前一步????

就是御前无惧。”

“我倒想看看,他什么时候,会敢向皇兄正言一策。”

八月十六,长夜初凉,金陵城一夜细雨,洗去暑意,带来一缕高秋的肃静。

建德堂中,朱标披衣夜起,独坐灯下,案前放着一封朱元璋亲批的奏章,上覆“礼议馆第四议案准阅”

,批注三字:“可照行。”

他静看半晌,似笑非笑,轻声道:“父皇终究还是在看我做什么。

顾清萍自内阁步出,见他未眠,轻语:“陛下许“照行”

,已是不小的信任。”

朱标摇头,目光微深:“照行’而不言‘交行’,不过是准我‘继续,而非准我'主持'。

' “他在看我能走到哪一步。”

顾清萍坐于案旁,语气轻柔:“殿下已经做得极好了,文策能断,礼政能持,士人信服,朝臣忌惮。”

“再走一步,就是执政。”

朱标指尖轻轻叩在案几边缘,半晌忽道:“皇叔静得太久了。”

顾清萍一怔,抬眸看他:“您是......

担心?”

朱标摇头:“不是担心,是预感。”

“皇叔从不无事沉默。”

“他不动,是在等我出手。”

“可我若出手,便必然要压人。”

“若不压人,便再无威。”

顾清萍缓缓点头:“那就该选一个人,立一个‘压’的局。”

朱标抬眸看她,眼神沉静如湖:“你想到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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