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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劫难重重(6/9)

杨过咽喉干痛,头涨欲裂,当下劲贯左臂,只待李莫愁近前,一掌将她击毙,手掌已按住玄铁剑的剑柄。

李莫愁这时已成惊弓之鸟,不敢贪功冒进,算定已立于不败之地,仍是站着静观其变。

杨过心想多挨一刻时光,自己和小龙女身上的毒便深一层,拖延下去,只与敌人有利,当下吸一口气,内息流转,晕眩少止,握住玄铁剑剑柄,站了起来,反身伸臂抱住小龙女腰间,喝道:“让路!”

大踏步向外走出。

李莫愁见他气势凛然,不敢阻拦。

杨过只盼走入一间石室,关上室门让李莫愁不能进来,小龙女任督两脉已通,只须半个时辰,两人便可将体内毒液逼出。

此事比之打通关脉易过百倍。

杨过幼时中了李莫愁银针之毒,一得欧阳锋传授,即时将毒液驱出,眼前两人如此功力,自是毫不为难。

李莫愁自也知他心意,哪容他二人驱毒之后再来动手?

她不敢逼近袭击,不即不离的跟随在后,和杨过始终相距五尺。

杨过站定了等她过来,她也即站定不动。

杨过但觉胸腔中一颗心越跳越是厉害,似乎要从口中窜将出来,实在无法再行支持,跌跌冲冲的奔进一间石室,将小龙女在一张石桌上一放,伸手扶住桌面,大声喘气,明知李莫愁跟在身后,也顾不得了。

稍过片刻,才知竟是来到停放石棺之处,自己手上所扶、小龙女置身的所在,乃是一具石棺。

李莫愁从师学艺之时,在古墓中也住过不少时候,暗中视物的本事虽然不及杨龙二人,却也瞧清楚石室中并列五具石棺,其中一具石棺棺底便是地下秘道的门户,她适才正是由此进,心想:“你们想从这里逃出去吗?

这次可没这么容易了。”

三人一坐一站,另一个斜倚着身子,一时石室中只有杨过呼呼喘气之声。

杨过身子摇晃几下,呛啷一声,玄铁剑落地,随即仆跌下去,扑在小龙女身上,跟着手中一物飞出,啪的一声轻响,飞入一具空棺之中,叫道:“李莫愁,这玉女心经总是不能让你到手。

啊哟……”

长声惨叫,便一动也不动了。

室中五具石棺并列,三具收敛着林朝英师徒和孙婆婆,另外两具却是空的,其中一具是秘道门户,棺盖推开两尺有余,可容出入,另一具的棺盖则只露出尺许空隙。

李莫愁见杨过将“玉女心经”

掷入这具空棺,又惊又喜,但怕又是他的狡计,过了片刻,见他始终不动,这才俯身去摸他脸颊,触手冰凉,显已死去,哈哈大笑,说道:“坏小厮,饶你刁恶,也有今日!”

当即伸手入棺中去取心经。

但杨过这么一掷,将“心经”

掷到了石棺的另一端,李莫愁拂尘已断,否则便可用帚尾卷了出来。

她伸长手臂摸了两次,始终抓不到,于是缩身从这尺许的空隙钻入石棺,爬到石棺彼端,这才抓住“心经”

,入手猛觉不妙,似乎是一只鞋子。

便在此时,杨过仰起身子,左臂向前急送,玄铁剑的剑头抵住棺盖,发劲猛推,棺盖合缝,登时将李莫愁封在棺中!

李莫愁自始不知“玉女心经”

其时是石室顶上的石刻,总道是一部书册。

杨过假装惨呼跌倒,扑在小龙女身上,立时除下她脚上一只鞋子,掷入空棺,软物碰在石上,倒也似是一本书册。

他掷出鞋子当即经脉倒转,便如僵死一般。

其实他纵然中毒而死,也不会瞬息只间便已全身冰冷,一个人心停脉歇,至少也得半个时辰之后全身方无热气。

李莫愁大喜之下,竟至失察。

此举自是凶险万分,李莫愁倘若不理他死与不死,在他顶门上先补上一掌五毒神掌,杨过自不免假死立变真死,但身处绝境,也只有行险以求侥幸,居然一举成功。

杨过推上棺盖,劲贯左臂,跟着又用重剑一挑,喝一声:“起!”

将另一具空棺挑了起来,砰的一声巨响,压在那棺盖之上。

这一棺一盖,本身重量已在六百斤以上,加之棺盖的笋头做得极是牢固,合缝之后,李莫愁武功再高,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来了。

杨过中毒后心跳头痛,随时均能晕倒不起,只是大敌当前,全凭着一股强劲的心意支持到底,待得连挑两剑,已是神困力乏,抛下玄铁剑,挣扎着走到小龙女身旁,以欧阳锋所授之法,先将自身的毒质逼出大半,然后伸左掌和小龙女右掌相抵,助她驱毒。

郭芙,耶律齐等被困于石室之中,众人从溪底潜入,身上携带的火折尽数浸湿,难以着火,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哪里找得着出路?

五人无法可施,只得席地枯坐。

武三通不住的咒骂李莫愁阴险恶毒。

郭芙本已万分焦急愁闷,听武三通骂个不停,更是烦躁,忍不住说道:“武伯伯,那李莫愁阴险恶毒,你又不是今天才知,怎么你毫不防备?

这时再来背后痛骂,又有何用?”

武三通一怔,答不出话来。

武氏兄弟和郭芙重会以来,各怀心病,当和耶律兄妹,完颜萍等在一起之时,大家有说有笑,但从不曾相互交谈,这时武修文听她出言抢白父亲,忍不住道:“咱们到古墓来,是为了救你妹子,即然不幸遭难,大家一起死了便是,你又发甚么脾气了……”

他还待要说,武敦儒叫道:“弟弟!”

武修文这才住口,他说这番话时心意激动,但话一出口,自己也是大为诧异。

他从来对郭芙千依百顺,怎敢有半分冲撞,岂知今日居然厉声疾言的数说她起来?

郭芙也是一怔,待要还嘴,却又说不出甚么道理,想到不免要生生闷死在这古墓之中,从此不能再见父母之面,心中一痛,黑暗中也看不清周遭物事,伏在一块甚么东西上面,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武修文听她哭泣,心中过意不去,说道:“好啦,是我说得不对,跟你赔不是啦。”

郭芙哭道:“赔不是又有甚么用?”

哭得更加厉害起来,顺手拉起手边一块布来擤了擤鼻涕,猛地发觉,原来是靠在一人的腿上,拉来擦鼻涕的竟是那人的袍角。

郭芙一惊,急忙坐起身子,她听武三通父子都说过话,那三人都不是坐在她身边,只有耶律齐始终默不作声,那么这人自然是他了。

她羞得满脸通红,嗫嚅道:“我……”

耶律齐忽道:“你听,甚么声音?”

四人侧耳倾听,却听不到甚么,耶律齐道:“嗯,是婴儿啼哭。

郭姑娘,定是你的妹子。”

这声音隔着石壁,细弱游丝,若不是他内功修为了得,耳音特强,决计听不出来。

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哭声登时减弱,心中一动:“婴儿哭声既能传到,这石室或有通气之处。

“当下留神倾听,要分辨哭声自何处传入。

他向西走几步,哭声略轻,向东退回,哭声又响了些,斜趋东北,哭声听得更是清晰。

于是走到东北角上,伸剑在石墙上轻轻刺击,刺到一处,空空空的声音微有不同,似乎该处特别薄些。

他还剑入鞘,双掌抵住石块向外推去,全无动静,他吸一口气,双掌力推,跟着使个“粘”

字诀,掌力急收,砰的一声,那石块竟尔被他掌力吸出,掉在地下。

郭芙等惊喜交集,齐声欢呼,奔上去你拉我扳,又起出了三块石头。

此时身子已可通过,众人鱼贯钻出,循声寻去,到了一间小小的石室。

郭芙黑暗中听那孩子哭得极响,当即伸手抱起。

这婴儿正是郭襄。

杨过为了相助小龙女通脉,又和李莫愁对敌,错过了喂食的时刻,因此哭得甚是厉害。

郭芙竭力哄她,又拍又摇,但郭襄饿狠了,越哭越凶。

郭芙不耐烦起来,将妹子往武三通手里一送,道:“武伯伯,你瞧瞧有甚么不对了。”

耶律齐伸手在桌上摸索,摸到了一只烛台,跟着又摸到了火刀火石,当下打火点烛。

众人在沉沉黑暗之中闷了半日,眼前突现光明,都是胸襟大爽,齐声欢呼。

武三通究竟生过儿子,听了郭襄如此哭法,知是为了肚饿,见桌上放有调好的蜜水,又有一只木雕的小匙,便舀了一匙蜜水喂她。

蜜一入口,郭襄果然止哭。

耶律齐笑道:“若不是小郭姑娘饿了大哭,只怕咱们都要死在那间石室里了。”

武三通恨恨的道:“这便找李莫愁去。”

各人拉断桌腿椅脚,点燃了当作火把,沿着甬道前行。

每到转角之处,武敦儒便用剑尖划了记号,生怕回出时迷失道路。

五人进了一室又是一室,高举火把,寻觅李莫愁的踪迹,见这座古墓规模庞大,通道曲折,石室无数,均是惊诧不已,万想不到一条小溪之下,竟会隐藏着如是宏伟的建构。

待走进小龙女的卧室,见到地下有几枚冰魄银针。

郭芙以布裹手,拾起两枚,说道:“待会我便用这毒针还敬那魔头一下。”

杨过以内力助小龙女驱除毒质,眼见她左手五指指尖上微微渗出黑水,只须再有一顿饭时分便可毒质尽除,忽听得通道中有脚步声响,共有五人过来。

杨过暗暗吃惊,心想每当紧急关头,总是有敌人来袭,李莫愁一人已难应付,何况更有五人?

小龙女关脉初通,内力不固,毒质若不立即驱出,势必侵入要穴,正自彷徨,突见远处火光闪动,那五人行得更加近了。

杨过伸臂抱起小龙女,跃进压在李莫愁之上的那空棺之中,伸掌推拢棺盖,只是不合笋头,以防难以出来。

他二人刚躲进石棺,耶律齐等便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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