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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劫难重重(5/9)

,“玉堂”

三穴中热气充溢,不住要向下流动,同时寒玉床上的寒气也渐渐凝聚在脐上“鸠尾”

,“中庭”

穴中,要将颈口的一股热气拉将下来。

只是热气冲到“膻中穴”

处便给撞回,无法通过。

她心知只要这股热气一过膻中,任脉畅通,身受的重伤十成中便好了八成,只是火候未到,半点勉强不得。

她性子向来不急,古墓中日月正长,今日不通,留待明日又有何妨?

因此绵绵密密,若断若续,殊无半点躁意,正和了内家高手的运气法要。

杨过却甚性急,只盼小龙女早日痊可,便放却了一番心事,但也知这内息运功之事欲速则不达,何况逆行经脉,比之顺行又是加倍艰危?

但觉小龙女腕上脉搏时强时弱,虽不匀净,却无凶兆,当下缓缓运气,加强冲力。

便在这寂无声息之中,忽听得远处“嗒”

的一响。

这声音极轻极微,若不是杨过凝气运息,心神到了至静的境地,决计不会听到。

过了半晌,又是“嗒”

的一声,却已近了三尺。

杨过心知有异,但怕小龙女分了心神,当这紧急关头,要是内息走入岔道,轻则伤势永远难愈,重则立时毙命,岂能稍有差池?

因此心中虽然惊疑,只有故作不知。

但过不多时,又是轻轻“嗒”

的一响,声音更近了三尺。

他这时已知有人潜入古墓,那人不敢急冲而来,只是缓缓移近。

过了一会,轧轧两声轻响,停一停,又是轧轧两响,敌人正在极慢极慢的推开石门。

倘若小龙女能于敌人迫近之前冲过“膻中穴”

,自是上上大吉,否则可凶险万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便欲停息不冲,也已不能。

只听得“嗒”

的一声轻响,那人又跨近了一步。

杨过心神难持,实不知如何是好,突觉掌心震荡,一股热气逼了回来,原来小龙女也已惊觉。

杨过忙提内息,将小龙女掌上传来的内力推了转去,低声道:“魔由心生,不闻不见,方是真谛。”

练功之人到了一定境界,常会生出幻觉,或耳闻雷鸣,或剧痛齐痒,只有一概当其虚幻,毫不理睬,方不致走火入魔。

这时杨过听脚步声清晰异常,自知不是虚相,但小龙女正当生死系于一线的要紧关头,只有骗她来袭之敌是心中所生的魔头,任他如何凶恶可怖,始终置之不理,心魔自消。

小龙女听了这几句话,果然立时宁定。

其时古墓外红日当头,墓中却黑沉沉的便如深夜。

杨过耳听脚步声每响一次,便移近数尺,心想世上除自己夫妻之外,只有李莫愁和洪凌波方知从溪底潜入的秘径,那么来者必是她师徒之一。

凭着杨过这时的武功,本来自是全不畏惧,只是早不来,迟不来,偏偏于这时进袭,不由得彷徨焦虑,苦无抵御之计。

敌人来的越慢,他心中的煎熬越是深切,凶险步步逼近,自己却只有束手待毙。

他额头渐渐渗出汗珠,心想:“那日郭芙斩我一臂,剑锋倏然而至,虽然痛苦,可比这慢慢的熬迫爽快得多。”

又过一会,小龙女也已听得明明白白,知道决非心中所生幻境,实是大难临头,想要加强内息,赶着冲过“膻中穴”

,但心神稍乱,内息便即忽顺忽逆,险些在胸口乱窜起来。

就在此时,只听脚步之声细碎,倏然间到了门口,飕飕数声,四枚冰魄银针射了过来。

这时杨过和小龙女便和全然不会武功的常人无异,好在两人早有防备,一见毒针射到,同时向后仰卧,手掌却不分离,四枚毒针均从脸边掠过。

李莫愁没想到他们正自运功疗伤,生怕二人反击,因此毒针一发,立即后跃,若她不是心存惧怕,四针发出后跟着又发四针,他二人决计难以躲过。

李莫愁隐隐约约只见二人并肩坐在寒玉床上。

她一击不中,已自惴惴,见二人并不起身还手,更不明对方用意,当即斜步退至门边,手持拂尘,冷冷的道:“两位别来无恙!”

杨过道:“你要甚么?”

李莫愁道:“我要甚么,难道你不知么?”

杨过道:”

你要玉女心经,是不是?

好,我们在墓中隐居,与世无争,你就拿去罢。”

李莫愁将信将疑,道:“拿来!”

这玉女心经刻在另一间石室顶上,杨过心想:“且告知她真相,心经奥妙,让她慢慢参悟琢磨就是。

我们只消有得几个时辰,姑姑的‘膻中穴’一通,那时杀她何难?”

但此时小龙女内息又是狂窜乱走,杨过全神扶持,无暇开口说话。

李莫愁睁大眼睛,凝神打量两人,朦朦胧胧见到小龙女似乎伸出一掌,和杨过的手掌相抵,心念一动,登时省悟:“啊,杨过断臂重伤,这小贱人正以内力助他治疗。

此刻行功正到了紧要关头,今日不伤他二人性命,此后怎能更有如此良机?”

她这猜想虽只对了一半,但忌惮之心立时尽去,纵身而上,举起拂尘便往小龙女顶门击落。

小龙女只感劲风袭顶,秀发已飘飘扬起,只有闭目待死。

便在此时,杨过张口一吹,一股气息向李莫愁脸上喷去。

他这时全身力内都用以助小龙女打通脉穴,这口气中全无劲力,只是眼见小龙女危急万分,唯一能用以扰敌的也只是吹一口气罢了。

李莫愁却素知杨过诡计多端,但觉一股热气扑面吹到,心中一惊,向后跃开半丈,她自因智力不及而惨败在黄蓉手下之后,处处谨慎小心,未暇伤敌,先护自身,跃开后觉得脸上也无异状,喝道:“你作死么?”

杨过笑道:“那日我借给你一件袍子,今日可带来还我么?”

李莫愁想起当日与铁匠冯默风激斗,全身衣衫都被火红的大铁锤烧烂,若非杨过解袍护体,那一番出丑可就狼狈之极了。

按理说,单凭这赠袍之德,今日便不能伤他二人性命,但转念一想,此刻心肠稍软,他日后患无穷,当下欺身直上,左掌又拍了过去。

危难之中,杨过斗然间情急智生,想起先几日和小龙女说笑,曾说我若双臂齐断,你只好抓住我的脚板底了,耳听得掌风飒然,李莫愁的五毒神掌又已击到,当下不遑细想,猛地里头下脚上,倒竖过来,同时双脚向上一撑,挥脱鞋子,喝道:“龙儿,抓住我脚!”

左掌斜挥,啪的一声,和李莫愁手掌相交。

他身上一股极强的内力本来传向小龙女身上,突然内缩,登时生出粘力,将李莫愁的手掌吸住。

便在同时,小龙女也已抓住了他的右脚。

李莫愁忽见杨过姿势古怪,不禁一惊,但随即想起那日他抵挡自己的“三无三不手”

便曾这般怪模怪样,也没甚么了不起,当下催动掌力,要将杨过毙于当场。

当年她以五毒神掌杀得陆家庄鸡犬不留之时,掌力已极为凌厉,经过这些年的修为,更是威猛悍恶。

杨过但觉一股热气自掌心直逼过来,竟不抗拒,反而加上自己的掌力,一齐传到了小龙女身上。

这么一来,变成李莫愁和杨过合力,协助小龙女通关冲穴。

李莫愁所习招数虽不如杨龙二人奥妙,但说到功力修为,自比他二人深厚得多。

小龙女蓦地里得了一个强助,只觉一股大力冲过来,“膻中穴”

豁然而通,胸口热气直至丹田,精神大振,欢然叫道:“好啦,多谢师姊!”

松手放脱杨过右脚,跃下寒玉床来。

李莫愁一愕,她只道是小龙女助杨过疗伤,因此催动掌力,想乘机震伤杨过心脉,岂知无意中反而助了敌人。

杨过大喜,翻转身子,赤足站在当地,笑道:“若非你赶来相助,你师妹这膻中大穴可不易打通呢。”

李莫愁踌躇未答,小龙女突然:“啊”

的一声,捧住心口,摔倒在寒玉床上。

杨过惊问:“怎么?”

小龙女喘道:“她,她,她手掌有毒。”

这时杨过头脑中也是大感晕眩,已知李莫愁运使五毒神掌时剧毒逼入掌心,适才与她手掌相交,不但剧毒传入自己体内,更传到了小龙女身上。

杨过提起玄铁重剑,喝道:“快取解药来!”

举剑当头砍下。

李莫愁举拂尘挡架,铮的一声,精钢所铸的拂尘断为两截,虎口也震得鲜血长流。

她这柄拂尘以柔力为主,不知会过天下多少英雄豪杰,但被人兵刃震断,却是从未有之事,只吓得她心惊胆战,急忙跃出石室。

杨过提剑追去,左臂前送,眼见这一剑李莫愁万难招架得住,不料体内毒性发作,眼前金星乱冒,手臂酸软无力,当的一声,玄铁剑掉落在地。

李莫愁不敢停步,向前窜出丈余,这才回过头来,只见杨过摇摇晃晃,伸手扶住墙壁,心想:“这小子武功古怪之极,稍待片刻,让他毒发跌倒,才可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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