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手足情仇(4/7)
杨过暗暗喜欢,心想他二人已然恨极了我,又必定深恨郭芙,但两兄弟此后自然友爱深挚,终如其老父所愿。
武三通躲在树丛之后,听杨过一番言语将两个爱儿说得不再相斗,心中大喜,眼见两子携手远去,忍不住叫道:“文儿,儒儿,咱们一块儿走。”
二武听到父亲呼喝,一怔之下,齐声叫道:“爹爹。”
武三通向杨过深深一揖,说道:“杨兄弟,你的恩情厚意,老夫终身感念。”
杨过不禁皱眉,心想这话怎能在二武之前吐露,待要乱以他语,武修文已然起疑,说道:“大哥,这小子所说,未必是真。”
武敦儒不擅言辞,机敏却绝不亚于乃弟,朝父亲望了一眼,转向兄弟,点了点头。
武三通见事情要糟,忙道:“别错会了意,我可没叫杨家兄弟来劝你们。”
武氏兄弟本来不过略有疑心,听了父亲这几句欲盖弥彰的话,登时想起杨过素来与郭芙不睦,他与小龙女又情意深笃,适才所言多半不确。
武修文道:“大哥,咱们一齐回襄阳去,亲口向芙妹问个明白。”
武敦儒道:“好!
旁人花言巧语,咱们须不能上当。”
武修文道:“爹爹,你也去襄阳罢。
师父师母是你旧交,你见见他们去。”
武三通道:“我……我……”
满脸胀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要待摆出为父尊严对二子呵斥责骂,又怕他们当面唯唯答应,背着自己却又去拚个你死我活。
杨过冷笑道:“武二哥,‘芙妹’两字,岂是你叫得的?
从今而后,这两字非但不许你出口,连心中也不许想。”
武修文怒道:“好啊,天下竟有如此蛮不讲理之人?
‘芙妹’两字,我已叫了七八年,不但今天要叫,日后也要叫。
芙妹,芙妹,我的芙妹……”
突然拍的一下,左颊上给杨过结结实实打了一记耳光。
武修文跃开两步,横持长剑,低沉着嗓子道:“好,姓杨的,咱们有多年没打架了。”
武三通喝道:“文儿,好端端的打甚么架?”
杨过转过头去,正色道:“武老伯,你到底帮谁?”
按着常理,武三通自是相帮儿子,但杨过这番出头,明明是为了阻止他兄弟俩自相残杀,不由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杨过道:“这样罢,你安安稳稳的坐在这□。
我不会伤他们性命,料他们也伤不了我,你只管瞧热闹便是。”
他年纪比武三通小的多,但说出话来,武三通不由自主的听从,于是依言坐在石上。
杨过拔出君子剑,寒光挥动,擦的一声响,将身旁一株大松树斩为两截,左掌推出,大松树上半截倒在一旁,切口之处,平整光滑。
武氏兄弟见他宝剑如此锋锐,不禁相顾失色。
杨过还剑入鞘,笑道:“此剑岂为对付两位而用?”
顺手折了一根树枝,拉去枝叶,成为一根三尺来长的木棒,说道:“我说岳母对我偏心,你们两位定不肯信。
这样罢,我只用这根木棒,你们两位用剑齐上。
你们既可用我岳父岳母所传武功,也可用你们朱师叔所传的一阳指,我却只用岳母所授的武功,只要我用错了一招别门别派的功夫,便算我输了。”
二武本来忌惮他武功了得,当日见他两次恶斗金轮法王,招数怪异,自己识都不识,但此时听他口口声声“岳父岳母”
,似乎郭芙已当真嫁了他一般,心中如何不气?
何况他傲慢托大,既说以一敌二,用木棒对利剑,还说限使黄蓉私下传的武艺,两兄弟心想自己连占三项便宜,若再不胜,也是没脸再活在世上了。
武敦儒终觉如此胜之不武,摇了摇头,刚想说话,武修文已抢着道:“好,这是你自高自大,可不是我兄弟要叨你的光。
若你错用一了招全真派或是古墓派的武功,那便如何?”
心想你这小子武功虽强,不过强在从全真派与古墓派学得了上乘功夫,当在桃花岛之际,你给我兄弟俩打得亡命而逃,又有甚么了不起?
是以用这番言语来挤兑于他。
杨过道:“咱们此刻比武,不为往时旧怨,也不为今日新恨,乃是为芙妹而斗。
倘若我输了,我只要再向她看上一眼,再跟她说一句话,我便是猪狗不如的无耻之徒。
但若你们输了呢?”
这几句话自是逼得他兄弟俩非跟着说不可。
事当此际,武修文只得道:“咱们兄弟俩输了,也永不再见芙妹之面。”
杨过向武敦儒道:“你呢?”
武敦儒怒道:“咱兄弟同心一意,岂有异言?”
杨过笑道:“好,你今日输了,倘若不守信约,那便是猪狗不如的无耻之徒,是也不是?”
武修文道:“不错。
你也一样。
看招罢!”
说着长剑挺出,往杨过腿上刺去。
武敦儒同时出剑,却挡在杨过左侧,只一招间,便成左右夹攻之势。
杨过迳向前跃,叫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你两兄弟联手,果然厉害。”
武敦儒提剑又上,杨过举着木棒,只是东闪西避,并不还手,说道:“‘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不可续!
’这首诗你们听见过么?”
武修文喝道:“你罗唆些甚么?
师母私下传你的功夫,怎地不施展出来?”
武敦儒一声不响,只是催动剑力。
杨过道:“好,小心着,我岳母亲手所授的精妙功夫这就来了!”
说着木棒上翻下绊,使个打狗棒去中的“绊”
字诀,左手手指伸出,虚点武敦儒的穴道。
武敦儒向后闪避,武修文“哎”
的一声叫,已被木棒绊了一交。
武敦儒见兄弟失利,长剑疾刺,急攻杨过。
杨过道:“不错,同胞手足,有难同当。”
木棒幌动,霎眼之间竟已转到他身后,拍的一声,在他臀上抽了一下。
他这木棒似是慢吞吞的转动,但所出之处全是对方竟料不及的部位,打狗棒法变幻无方,端的是鬼神莫测。
武敦儒吃了这棒虽不疼痛,但显是输了一招,惧意暗生。
武修文跃起身来,叫道:“这是打狗棒法,那□是师母暗中相授?
明明是师母传授鲁长老之时,咱们一起在旁瞧见的,你偷学几招,算得甚么?”
杨过木棒伸出,拍的一下,又绊了他一交,这一次却是教他向前直扑。
武敦儒长剑横削,护住了兄弟。
杨过待武修文爬起身来,笑道:“咱们一齐瞧见,何以我会使,你却不会?
我岳母跟鲁长老说的只是口诀,招数却是我岳母暗中传我的。
连我的芙妹也不会,你们如何懂得?”
武修文不知他曾有异遇,当洪七公与欧阳锋比拚之时曾将招数说给他听,心想他这话多半不假,否则何以他一闻口诀即能使棒,自己却半点不解,但兀自强辩:“这是因为各人品格不同了。
这棒法唯丐帮帮主可使,咱们无意之中听见,未有师母之命,岂能偷学?
只有卑鄙小人才牢牢记住了。
你不知羞耻,徒惹旁人耻笑。”
杨过哈哈大笑,木棒虚幌,拍拍两声,在二人背上各抽一记。
武氏兄弟急忙后跃,满脸胀得通红。
杨过笑道:“此刻既无对证,我虽用打狗棒法胜了,你们仍是心服口不服。
好罢,我另使一门我岳母暗中所授的功夫,给你们见识见识。”
他瞧瞧大武,又瞧瞧小武,问道:“我岳母的武功,是何人所授?”
武修文怒道:“你再不要脸,岳母长岳母短的,咱们不跟你说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