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襄阳鏖兵(4/9)
法王不以为然,但不敢反驳,只道:“但愿如殿下所料。”
蒙古兵退,襄阳城转危为安。
安抚使吕文德兴高采烈,又在元帅府大张筵席庆功,这一次杨过也被请为席中上宾。
众人对他飞身相救郭靖时出手迅捷、奋不顾身,无不交口大赞。
武氏兄弟坐在另席旁座,见杨过一到立时建功,不免心生妒意,又怕经此一役,郭靖感他相救之德,更要将许配于他。
两兄弟一言不发,只喝闷酒。
筵席过后,一行人回到郭靖府中。
黄蓉请杨过到内堂相见,温言嘉赞。
杨过逊谢。
郭靖道:“过儿,适才你使力强猛,胸口可有隐隐作痛么?”
他担心杨过昨晚走火之余,今日城头使力狠了,只恐伤了内脏。
杨过怕黄蓉追问情由,瞧出破绽,忙道:“没事,没事。”
随即岔开话题,道:“郭伯伯,你这飞跃上城的功夫,那真是独步武林了。”
郭靖微笑道:“这功夫我搁下已久,数年没练了,不免生疏,这才出了乱子。”
其实昨晚他若非运用真力助杨过意守丹田,以致大耗元气,那么使“上天梯”
功夫之际,即使有法王射箭阻挠,也难为不了他。
但他于此节自然不提,只道:“当年丹阳子马道长在蒙古传我这功夫,想不到竟用于今日。
你若喜欢,这功夫过几天我便传你。”
黄蓉见杨过神情恍惚,说话之际每每若有所思,他今日奋力相救郭靖乃万目共睹,自是更无可疑,但终究放心不下,说道:“靖哥哥,今晚我不大舒服,你在这儿照看一下。”
郭靖点头答应,向杨过说道:“过儿,今日累了,你早些回去休息罢。”
杨过辞别两人,独自回房,耳听得更楼上鼓交二更,坐在桌前,望着忽明忽暗的烛火,心中杂念丛生,忽听得门上剥啄一声,一个女子声音在门外说道:“没睡么?”
正是小龙女的声音。
杨过大喜,一跃而起,打开了房门,只见小龙女穿着淡绿色衫子,俏生生的站在门外。
杨过道:“姑姑,有甚么事?”
小龙女笑说道:“我想来瞧瞧你。”
杨过握住了她手,柔声道:“我也正想着你呢。”
两人并肩慢慢走向花园。
园中花木扶疏,幽香扑鼻。
小龙女望了望天上半边月亮,道:“你非亲手杀他不可么?
时日无多了呢。”
杨过忙在她耳边低声道:“此间耳目众多,别提此事。”
小龙女痴痴的望着他,说道:“等到月亮圆了,那便是十八日之期的尽头。”
杨过矍然而惊,屈指一算,与裘千尺别来已有九日,若不在一二日内杀了郭靖夫妇,毒发之前便不能赶回绝情谷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与小龙女并坐在一块太湖石上。
两人相对无语,柔情渐浓,灵犀互通,浑忘了仇杀战阵之事。
过了良久,忽听假山外传来脚步之声,有两个人隔着花丛走近。
一个少女的声音说道:“你再逼我,乾脆拿剑在我脖子上一抹,也就是了,免得我零碎受苦。”
一个男人声音气愤愤的道:“哼,你三心两意,我就不知道么?
这姓杨的小子一到襄阳,便在人前大大露脸。
你从前说过的话,那□还再放在心上?”
听声音正是郭芙和武修文。
小龙女向杨过装个鬼脸,意谓你到处惹下情丝,害得不少姑娘为你烦恼。
杨过一笑,拉她靠近自己,微微摇手,叫她不可作声,且声他二人说些甚么。
郭芙一听武修文这几句话,登时大为恼怒,提高了声音道:“既是如此,咱们从前的话就算白说。
我一个人走得远远地,永远不见杨过,咱们也永远别见面了。”
只听衣衫噗的一声,想是武修文拉住了郭芙的衣袖,而她用力一摔。
她话中怒意更增,说道:“你拉拉扯扯的干甚么?
人家露脸不露脸,千我甚么事?
我爹娘便将我终身许配于他,我宁可死了,也决不从。
爹爹若是迫得我紧,我会逃得远远地。
杨过这小子自小就飞扬跋扈,自以为了不起,我偏就没瞧在眼□。
爹爹当他是宝贝,哼,我看他就不是好人。”
武修文忙道:“是啊,是啊。
先前算我瞎疑心,芙妹你千万别生气。
以后我再这样,教我不得好死,来生变个乌龟大王八。”
语音中喜气洋溢。
郭芙噗哧一笑。
杨过与小龙女相视一笑,一个意思说:“你瞧,人家将我损得这样。”
另一个意思说:“原来我先前想错了,我心中欢喜你,旁人却是情有别锺。”
听郭芙语意,对武修文虽是一时呵责,一时使小性儿,将他播弄得俯头帖耳,颠三倒四,但心中对他实是大有柔情。
只听武修文道:“师母是最疼你的,你日也求,夜也求,缠着她不放。
只要师母答应你不嫁那姓杨的,师父决没话说。”
郭芙道:“哼,你知道甚么?
爹虽肯听妈的话,但遇上大事,妈是从不违拗爹爹的。”
武修文叹道:“你对我也是这般,那就好了。”
但听得拍的一响,武修文“啊”
的一声叫痛,急道:“怎么又动手打人?”
郭芙道:“谁叫你说便宜话儿?
我不嫁杨过,可也不能嫁你这小猴儿。”
武修文道:“好啊,你今晚终于吐露了心事,你不肯做我媳妇,却肯做我嫂子。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
气急败坏,下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郭芙语声忽转温柔,说道:“小武哥哥,你对我好,已说了一千遍一万遍,我自早知道你是真心。
你哥哥虽然一遍也没说过,可我也知他对我是一片痴情。
不管我许了谁,你哥儿俩总有一个要伤心的。
你体贴我,爱惜我,你便不知我心中可有多为难么?”
武敦儒、武修文自小没爹娘照顾,兄弟俩向来友爱甚笃,但近年来两人都痴恋郭芙,不由得互相有了心病。
武修文心中一急,竟自掉下泪来。
郭芙取出手帕,撕了给他,叹道:“小武哥哥,咱们自小一块儿长大,我敬重你哥哥,可是跟你说话却更加投缘些。
对你哥儿俩,我实在没半点偏心。
你今日定要逼我清清楚楚说一句,倘若你做了我,该怎么说呢?”
武修文道:“我不知道。
我只跟你说,若是你嫁了旁人,我便不能活了。”
郭芙道:“好啦,今晚别再说了。
爹爹今日跟敌人性命相搏,咱们却在园子中说这些没要紧的话,若是给爹爹听到了,大家都讨个没趣。
小武哥哥,我跟你说,你想要讨我爹娘欢心,干么不多立战功?
整日价缠在我身旁,岂不让我爹娘看轻了?”
武修文跳了起来,大声道:“对,我去刺杀忽必烈,解了襄阳之围,那时你许不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