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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梳理(11)(3/5)

那人急促的反驳,“是雁门关被打破,还是出击时被辽军伏击?

没人知道吧?”

丁兆兰搓着脖子,实在是痒得厉害。

挥起大巴掌用力扇了扇周围,也不知挥走了几只蚊子。

树下阴暗,蚊虫孽生。

他站在这里都快成了蚊子点心了,耳边尽是蚊子的嗡嗡声,他诧异的看了旁边的老者,怎么蚊子就不咬这老货。

但教室内反驳的话传入耳中,丁兆兰立刻就不动了,专神的继续偷听。

“都堂又没说。”

河东战败的内情还没出来,都堂也没有公布太多。

在传言中,甚至有说太原已经被攻占,辽军正整军南下。

对此都堂始终没有出来辟谣,反而在报纸上指责学生,这让世人对北方战局看得更加悲观。

“都堂没说没关系,但既然兵败的消息能从都堂中偷传出来,那为什么在哪里战败的消息没有?

军情急报就是再短,也会把失败的时间地点给说明白,不可能只有一句王师败绩,就没有其他字了。

既然有人能够窃取到机密军情,为什么不能更加具体一点,把战败的地点都一并说明?”

那人说得言辞凿凿,丁兆兰听得入神,也深思起来。

是啊,为什么只有一句河东兵败?

不过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他说的有理,“辽主既然敢于挑衅,那肯定是有所准备,有所依仗,河东不论是在什么情形下战败,都证明官军还没有做好准备,上阵太过仓促,河东如此,河北难道还能例外?”

“都说了几遍了。

关键是河东兵败的具体内容,为什么没传出来?

这里面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但世人都被战败的消息吸引了,之后又出了国子监生聚集都堂前的消息,弄得人没空去细想究竟。

河东兵败的时间地点和损失,只是一句话的事,为什么泄露机密的人没有说,难道不是说出来更加能让人相信?”

“如果河东兵败十分惨烈,泄露机密之人想要动摇都堂,自当将损失一并透露,若是河东兵败只是皮毛之伤,无关大局,为何都堂又不加解释?

明明没有洪水阻道,为何都堂要断绝河北消息?

都堂和泄密之人的行动为何又这么多不合情理之处,又如此一致的瞒过了河东兵败的内情?

这就是需要让人深思的关键之处了。”

丁兆兰暗暗赞了一句,不愧是律学生,剥丝抽茧的能力果然出众,蛊惑人心的本事则更加出众。

从一点点异样之处着手,引动人们的猜疑之心。

到现在都没有说明都堂如此行事的原因为何,但他一句句的质问问出来,人们就会不由自主的去猜测答案,到最后,他想说的话甚至不必他本人说出口,人们自己就推导出来了。

而人们对自己的判断,一向是比他人的灌输,是更加确信的。

他完全可以现在就出师了……去做一个一流的讼师。

嗯,这里是律学,肯定是去做法官了。

丁兆兰不打算再听下去了,答案已经出来了。

他掉头从树荫下离开,踩着一片明显被翻整过的草地,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老者缓缓的跟在后面,跟着丁兆兰走上外侧的水泥小路停下来,问他道:“不听了?”

丁兆兰摸着脖子上的疙瘩,啧着嘴道,“蚊子太厉害。”

天已经开始黑了,路上三三两两结队的学生,都在往学校外面去。

经过丁兆兰和老者这两个装束明显不是学院成员的外人,都多看了两眼。

“要走吗?”

老者问丁兆兰。

丁兆兰皱眉道,“他是你们安排的人?”

老者一怔,旋又笑道:“算是吧。

你有什么想法?”

丁兆兰容色沉肃,“你们不怕学生敌视都堂?”

“他们的想法无关紧要。”

老者转身,顺着人流向来路走去,“另外,只要他的证据中有一条被证明是错误,那么其他的推论就全都错了。”

丁兆兰跟在身后,“是哪一条?”

“明天的报纸上会公布,归德府那一段的黄河内堤被冲毁了。”

丁兆兰心头一凛,惊声道,“破堤了?!”

老者回头,冲他笑一笑,“只是内堤而已。”

丁兆兰板着脸,严肃的问道,“真的还是假的?”

“你可知道,他曾经说过,”

老者手指向上指了指,将人名含糊带过,“建立信任要十年,毁掉信任只要五分钟,他对报纸的信誉,一贯是看得很重的。”

“那是真的发洪水了?”

丁兆兰比方才听人说没法洪水时还要震惊。

老者沙哑的呵呵笑了两声,“这几天报纸上不都在说洪水,你以为没有记者去黄河边看过?”

“那河东……?”

丁兆兰疑惑, 老者步履从容,“为了传回急报,送信的铺兵可是拼了命了。

但这是因为败阵了,才这么急着告知都堂,捷报可就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了。”

丁兆兰闻言惊喜,“那……”

“好了。”

老者却把丁兆兰的问话提前打断,“对他的话,你还有什么想法?”

丁兆兰脸色有些不好看,走了几步才又说道,“虽然证据有错,但他想要说的却不一定是错。”

“他想要说什么?”

丁兆兰盯着老者的侧脸,“四个字,引蛇出洞。”

老者笑了,却没有说话。

丁兆兰不指望老者会回答了,抬头望着前面的小门,问道,“需要俺做什么?”

老者笑了,“保全自己,不要查得太深入。

老夫可不想看见你被灭口。”

丁兆兰身子绷紧了一下,放松了下来,笑道:“虽说俺那叔公脾气暴,嘴巴坏,打起人来不知道手上几分手劲,但让军巡院和行人司压我们一头,我还真是不甘心。”

“你放心,军巡院压不了你们一头。”

“果然。”

老者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丁兆兰怎么还会不明白,他呵的一声笑,“行人司这是要搞个大新闻啊。”

老者笑道,“不怕是老夫胡说八道,唬弄你的?”

“俺很清楚行人司的手段。”

跨过门槛,走出学院隐秘之处的小门,“俺今天早一点的时候,对俺那两个兄弟说过,要知道俺们快班有什么把柄,去问军巡院最简单,要想知道军巡院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俺们快班上下都知道几条。

行人司也是快班的老对手了,尽管他们对快班看不太上眼,毕竟俺们捕快都是衙前吏嘛,但同在京城之中,抬头不见低头见,谁不知道谁?

在京师之中,能操.

弄出这么大的声势的,也只有他们了。”

丁兆兰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老者脸上任何一点微妙的变化。

别人不清楚,跟三教九流打混的丁兆兰却清楚得很,两位宰相手中的私人势力到底有多强,能操.

弄出大阵仗的可不止行人司。

老者停下脚,仰天一叹,“可惜那一位,却不见于此,让行人司恣意妄为。”

“隔得太远了嘛。”

丁兆兰笑道,“弄得不上不下,却是把相公的计划都破坏了。”

“别乱打听了,老夫不会说的。”

老者朝丁兆兰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跟来,沿着另一条路走了,只听着拐杖笃笃声响渐渐远去。

丁兆兰盯着他的背影许久,忽而一声笑,转身又回到了学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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