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随心所欲 无法无相(1/3)
第232章 随心所欲 无法无相 老僧叹一口气,抬起右手,竖掌于胸,说道:“居士谈吐不俗,识见过人,老僧本不该饶舌,可仇为魔障,适可而止,坠入其中,弄巧成拙,萧老施主就是榜样。”
萧远山眉头一挺,玄寂方丈轻一挥手,玄痛抓起萧远山,诸玄纷纷退到高台边缘,为顾朝辞与老僧留出空地。
顾朝辞自然无心搭理他们,只是紧紧盯着老僧,当即双手抱拳,缓缓道:“老禅师法力广大,四大皆空,若非如此,恐也难见佛驾。
故而此战实则非关任何仇恨,顾某只为一证武道。”
两人说话时,虽是相隔丈许身形未动,神功却都随心而转,心至力生。
只见老僧肩头微微一耸,顾朝辞穿的白色锦衫,却像被春风吹皱了的湖水似的,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除了王语嫣与台上离近的萧远山、少林诸玄以外,台下之人只见二人说着要打架的话,却都凝立不动,均诧异不解,殊不知两大高手已有了一次试探,看来还是老僧功力较高一筹了。
玄难见顾朝辞貌似落了下风,满心欢喜,一时连手腕骨折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问玄慈道:“师兄,大师适才用的是我派般若掌力吧?”
他虽是首座之尊,却未修习般若掌,玄慈一脸艳羡之色,点头道:“应该是般若掌中的‘一空到底’,这路掌法是佛门掌法中的最高功夫。
般若佛法讲究空无,使到最后一招‘一空到底’之时,既不是空,也不是非空,掌力化于无形,没有了色,没有了受想行识,色是空,声香味触法也都是空,掌力是空,空即是掌力。
我修炼数十年,却总是差了一点,出掌之时心中总是有滞,可以空了自己掌力,却空不了对方的力道。
这老僧远隔数丈,只一拂袖,就将他们抬了起来,都感惊异不止,心想这位老僧身具如此广大神通、无边佛法,莫非真是菩萨化身?
但顾朝辞一身神功,岂同等闲?
他的目光在收缩,也在缓缓地移动。
这次见大师与顾居士对掌,我突然之间明白了,只有自己空了,连对手也空了,这才是真正的‘一空到底’。
只是空自己容易,想要空了对方,却是难了。”
要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求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克制。
自也可以因为其他某人某事而出现,亦或者不出现,这一切无有定数。
顾朝辞拱了拱手,无声胜有声。
老僧说道:“居士全副精神贯注在武学典籍之上,心无旁鹜,自然瞧不见老僧。
老僧同样能感受到,随着双方气势攀升,自己怎样增强,顾朝辞的神气也是越发强劲,仿佛无穷无尽,给他也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老僧慢慢转头向萧远山瞧了一眼,又道:“老衲见你与慕容老施主沉迷苦海,不知何日方得回头,怎料他会死在你的手上。
可本寺七十二绝技,均分‘体’、‘用’两道,‘体’为内力本体,‘用’为运用法门。
这每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
他们做人做事,行善做恶,一目了然,心定死了,故而资质再好,传承再是不凡,武学成就也是有限。
例如拈花指、多罗叶指、般若掌之类的上乘武功,每日若不以慈悲佛法调和化解,则戾气深入脏腑,愈陷愈深,比之任何外毒都要厉害百倍。
就是天下群雄也明白了,少林寺几百年来为何没有身兼七十二绝技的人,一方面是修为不到,另一方面则是不屑。
少林诸玄均被一股灼热气流,逼到高台边缘,各自运功相抗。
老僧没有说话,眼睛里却发出了一丝明光。
王语嫣抬眼望着顾朝辞与老僧四周,说道:“这一战的精彩,就在于两人都是以武会友,没有夹杂任何仇恨,那两人都会施展出最为精妙的武学,也或许是他们这辈子,都未发挥出的实力。”
老僧合什道:“不敢,老衲说得不对之处,还望众位指教!”
少林众僧点头道:“得闻老师父一番言语,小僧茅塞顿开。”
老僧看了一眼少林诸玄,说道:“我少林寺七十二绝技的典籍一向在藏经阁中,向来不禁门人弟子翻阅,可建刹数百年,古往今来,唯达摩祖师一人身兼诸门绝技,此后更无一位高僧能并通诸般武功,却是何故?
众位大师可知其理安在?”
王语嫣叹了口气,道:“那一战双方都是为了阴谋与仇恨,充斥着各种杀戮,非但算不上精彩,而且丑陋至极。”
今日你可以因为顾某要灭少林传承,出手阻止,自然也可以不出现。
顾朝辞见了这一幕,也是骇然不已,心道:“这甩袖的力道准头,我也能办到,但以长袖拂出,同时抬起这多人,我就不能如他这般恰到好处了,看来此人内力之精纯,我是大有不及了。”
不光两女一脸恍然,就连身边的梅兰竹菊也明白了。
梅剑更是问道:“少主,听你这意思,这老和尚厉害的紧,姑爷没有任何把握,这才如此小心?”
但又一想:“他内力再是厉害,但已年迈,体力、心力自然衰弱,如何能有我持久,真正动起手来,未尝就输!”
老僧没有直接回答,却无疑已是一种回答,接着道:“这道理本寺僧人却也并非人人皆知,一个人武功越练越高之后,禅理上的领悟,自然而然会受到障碍。
他身上也许什么也没有改变过,既没有改变过他站立的姿势,身形仍瘦似一竿修竹,也没有其它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可是他的人却已变了。
从伱三十年前潜入藏经阁的第一晚,借阅了《无相劫指谱》,唉,老僧就知道,你便入了魔道。”
萧远山几次三番被人说教此事,内心深处也曾细细想过,对杀了乔三槐夫妇与玄苦大师也颇有歉意,但他有错也是不认的主,面上自是拂然不悦,说道:“杀就杀了,你也想让我悔悟己过?”
一般人修习内功,心中魔头丛生,想的都是如何降服魔头,而你却放纵魔头,正应了那句心之所向,天下莫敌!
这一句话尽显傲气,但没有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就连顾朝辞也不例外。
老僧摇头道:“太迟了,不能救了。
当年玄澄大师来藏经阁拣取武学典籍,老衲曾三次提醒于他,他始终执迷不悟。
现下筋脉既断,又如何能够再续?
其实,五蕴皆空,色身受伤,从此不能练武,他勤修佛法,由此而得开悟,实是因祸得福。
众位大师所见,却又不及玄澄大师了。”
武学之道的发展,从来不曾囿于一人之心,你遇上顾居士这种并非少林寺的高手,实力上虽绝不弱于他,先天上却先输却一筹,再动手时,人对你百般了解,又出其不意,你对他却了解不够,又安能不败?”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战看来并不激烈,一些急性子的人,看不出其中玄机,更是觉得乏味无趣。
顾朝辞心中思忖,却是目沉如水,身形沉稳,幽幽说道:“老禅师恐怕已有许久,未曾真正出手过了吧?”
他声音冷厉异常,暗含肃杀之意。
萧远山听他随口道来,不但将三十年前自己在藏经阁中夤夜的作为说得丝毫不错,貌似慕容博的一切行为也在他的眼中,渐渐由惊而惧,由惧而怖,背上冷汗一阵阵冒将上来,一颗心几乎也停了跳动。
萧远山听这老僧不但知晓自己在藏经阁所作所为,竟连自己以前病根,也都一并知晓,神通之大果然神佛一般,听他说到自己为何败于顾朝辞之手,身子更是不由抖了两抖,浓眉一挺道:“神僧何以教我?”
这时见顾朝辞与老僧稍一试探,又停了下来,忍不住冷哼一声道:“老神僧神通盖世,老夫平生仅见。
我落得这般下场,是我技不如人,咎由自取,但你责备老夫,却是万万不能。”
顾朝辞也注意到了老僧的那双手,这双手虽然苍白,干燥,枯老,已长满了皱纹,但这也许是天地间最可怕的一双手。
你为找本寺报仇,所修习的都是如何克制少林派现有武功,如此苦苦谋划三十年,此事早已成了你的心结,亦可说是心魔。
玄慈等僧地处高台两边,足有二十多位,只觉各有一股柔和的力道在手臂下轻轻一托,身不由主地便即站起。
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方能练得越多,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学诸般厉害的杀人法门了。”
围观之人谁也不知道,这样的静止会在何时结束。
唉,昔人买椟还珠,贻笑千载。
你与那慕容施主也算当世高人,却也做此愚行。”
老僧虽然身上自始至终,也没有发生一点变化,但顾朝辞感觉的很是明白,对方气势越来越沉,如山如城,仿佛蕴含了摧山断流的大伟力。
那老僧又道:“本寺之中,自然也有人佛法修为不足,却要强自多学上乘武功的,但练将下去,若非走火入魔,便是内伤难愈。
阿紫性子活泼,早已按耐不住了,忽然看向身边的王语嫣,问道:“姐姐,他们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动手?
这也太无趣了,还不如姐夫在清凉山大展神威呢!”
这句话一说完,他整个人忽然就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一切俱在你心之所想,行之所行。
顾朝辞点了点头,漫声而吟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 便如雷雨之前,先有狂风乱起再有乌云聚合,然后雷鸣电闪,最后才是大雨滂沱。
老僧点头道:“你果然明白。”
顾朝辞嘴角勾勒出来一抹笑容,缓缓道:“现在呢?”
老僧幽幽说道:“天地永恒,道也是亘古长存、无处不在,老衲不过偶然有幸得之一二罢了。”
故而你出道以来,杀人之前必要诛心,其实你诛的并非敌手的心,而是自己的心魔。
只要你能够为自己的一切行为,找到合理的说辞,不管别人是否认可,你自己就是胜了。
王语嫣一脸凝重道:“是啊,可快速抢攻,不过一逞气力之勇、应变之速。
闻听这话,微一颔首道:“大师法眼无讹,此降龙掌法出自丐帮前辈,被一位高手化繁为简改成十八掌,又被一高人融合了逍遥派武学,取精用宏之下,威力更甚!”
顾朝辞平淡如水的眸子里,不禁生出了一丝佩服之意,说道:“顾某能有幸领教神僧高招,实感运道不小。”
那一战所参与之人,虽然都是武林最顶尖的一撮人,可一个个都是阴谋算计为主,包括你姐夫就是如此,其中死的最冤之人,就是乔峰,若真正光明正大的交手,他是其中最不可能死的人。”
他顿了顿又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本寺玄澄大师一身超凡绝俗的武学修为,先辈高僧均许为本寺二百年来武功第一。
但他在一夜之间,突然筋脉俱断,成为废人,那便是为此了。”
没有人能想象得出,一个老人的手竟会如此的稳定,稳定得可怕,他只凌空这么一托,只怕以数千斤的力道,也难撞动分毫,就仿佛是凝结在了空中似的。
老僧摇头道:“认错悔过,生自本人内心,方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