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射雕英雄传(147)(2/2)
黄蓉再也忍不住,问道:“什么啊?
怎么闹到难以收拾?”
一灯一时不易措辞,微一踌躇才道:“他们并非夫妇,却有了夫妇之事。”
黄蓉道:“啊,我知道啦,老顽童和刘贵妃生了个儿子。”
一灯道:“唉,那倒不是。
他们相识才十来天,怎能生儿育女?
王真人发觉之后,将周师兄捆缚了,带到我跟前来让我处置。
我们学武之人义气为重,女色为轻,岂能为一个女子伤了朋友交情?
我当即解开他的捆缚,并把刘贵妃叫来,命他们结成夫妇。
那知周师兄大叫大嚷,说道本来不知这是错事,既然这事不好,那就杀他头也决计不干,无论如何不肯娶刘贵妃为妻。
当时王真人大为恼怒,叹道:若不是早知他傻里傻气,不分好歹,做出这等大坏门规之事来,早已一剑将他斩了。”
黄蓉伸了伸舌头,笑道:“老顽童好险!”
一灯接着道:“这一来我可气了,说道:‘周师兄,我确是甘愿割爱相赠,岂有他意?
自古道:兄弟如手足,夫妻如衣服。
区区一个女子,又当得什么大事?
’”
黄蓉急道:“呸,呸,师伯,你瞧不起女子,这几句话简直胡说八道。”
那农夫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你别打岔,成不成?”
黄蓉道:“他说话不对,我定然要驳。”
在渔樵耕读四人,一灯大师既是君,又是师,对他说出来的话,别说口中决不会辩驳半句,连心中也奉若神明,但听得黄蓉信口恣肆,都不禁又惊又怒。
一灯大师却不在意,续道:“周师兄听了这话,只是摇头。
我心中更怒,说道:‘你若爱她,何以坚执不要?
若不爱她,又何以做出这等事来?
我大理国虽是小邦,岂容得你如此上门欺辱?
’周师兄呆了半晌,突然双膝跪地,向着我磕了几个响头,说道:‘段皇爷,是我的不是,你要杀我,也是该的,我不敢还手,也决不逃避。
请你快快杀了我罢!
’我万料不到他竟会如此,只道:‘我怎会杀你?
’他道:‘那么我走啦!
’从怀中抽出一块锦帕,递给刘贵妃道:‘还你。
’刘贵妃惨然一笑不接。
周师兄松了手,那锦帕落在我足边。
周师兄重重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打得满脸是血,向我磕头告别,此后就没再听到他音讯。
王真人向我道歉再三,不住赔罪,跟着也走了,听说他不久就撒手仙游。
王真人英风仁侠,并世无出其右,唉……”
黄蓉道:“王真人的武功或许比你高这么一点儿,但说到英风仁侠,我看也就未必胜得过师伯。
他收的七个弟子就都平平无奇,差劲得很,恐怕比不上你的四位弟子。”
一灯道:“全真七子名扬天下,好得很啊!”
黄蓉扁嘴道:“完全不见得!
武功人品都是渔樵耕读强些!”
又问:“那块锦帕后来怎样?”
四弟子听她称赞自己,都有点高兴,但又都怪她女孩儿家就只留意这些手帕啦、衣服啦的小事,却听师父说道:“我见刘贵妃失魂落魄般的呆着,好生气恼,拾起锦帕,见帕上织着一幅鸳鸯戏水之图,咳,这自是刘贵妃送给他的定情之物。
我冷笑一声,见鸳鸯之旁,还绣着一首小词……”
黄蓉忙问:“可是‘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
那农夫厉声喝道:“连我们也不知,你怎么又知道了?
老胡说八道的打岔!”
一灯大师叹道:“正是这首词,你也知道了?”
此言一出,四大弟子相顾骇然。
郭靖跳了起来,叫道:“我想起啦。
那日在桃花岛上,周大哥给毒蛇咬了,神智迷糊,嘴里便反来覆去的念这首词。
正是,正是……四张机,鸳鸯织就……又有什么什么头先白。
蓉儿,还有什么?
我记不得了。”
黄蓉低声念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
可怜未老头先白。
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郭靖伸掌一拍大腿,道:“一点儿也不错。
周大哥曾说美貌女子见不得,一见就会做错了事也不知道,得罪好朋友,惹师哥生气,又说决不能让她摸你周身穴道,否则要倒大霉。
蓉儿,他还劝我别跟你好呢。”
黄蓉嗔道:“呸,老顽童,下次见了,瞧我拧不拧他耳朵!”
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那天在临安府,我随口开了个玩笑,说他娶不到老婆,老顽童忽然发了半天脾气,颠倒为了这个。”
郭靖道:“我听锳姑念这首词,总好像是听见过的,可是始终想不起来。
咦,蓉儿,锳姑怎么也知道?”
黄蓉叹道:“唉,锳姑就是那位刘贵妃啊。”
四大弟子中只有那书生已猜到了五六成,其余三人都大为惊异,一齐望着师父。
一灯低声道:“姑娘聪明伶俐,不愧是药兄之女。
刘贵妃小名一个‘锳’字。
那日我将锦帕掷了给她,此后不再召见。
我郁郁不乐,国务也不理会,整日以练功自遣……”
黄蓉插嘴道:“师伯,其实你心中很爱她啊,你知不知道?
如果不爱,就不会老是不开心啦。”
四大弟子恼她出言无状,齐声叫道:“姑娘!”
黄蓉道:“怎么?
我说错了?
师伯,你说我错了么?”
一灯黯然道:“此后大半年中,我没召见刘贵妃,但睡梦之中却常和她相会。
一天晚上半夜梦回,再也忍耐不住,决意前去探望。
我也不让宫女太监知晓,悄悄去她寝宫,想瞧瞧她在干些什么。
刚到她寝宫屋顶,便听得里面传出一阵儿啼之声。
咳,屋面上霜浓风寒,我竟怔怔的站了半夜,直到黎明方才下来,就此得了一场大病。”
黄蓉心想他以皇帝之尊,深更半夜在宫里飞檐走壁,去探望自己妃子,实在大是奇事。
四弟子却想起师父这场病不但势头凶猛,而且缠绵甚久,以他这身武功,早就风寒不侵,纵有疾病,也不致久久不愈,此时方知当年他心中伤痛,自暴自弃,才不以内功抵御病魔。
黄蓉又问:“刘贵妃给你生了个儿子,岂不甚好?
师伯你干么要不开心?”
一灯道:“傻孩子,这孩子是周师兄生的。”
黄蓉道:“老顽童早就走啦,难道他又偷偷回来跟她相会?”
一灯道:“不是的。
你没听见过‘十月怀胎’这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