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7章 倚天屠龙记(64)(1/2)
苏习之道:“我骂了便怎样?
这不是冤枉么?
我路过白牛山,无意中见到你师父使剑,觉得好奇,便瞧了一会。
难道我瞧得片刻,便能将这路剑法学去了?
我要是真有这么好本事,你们几名昆仑弟子又怎奈何得了我?
詹姑娘,我跟你说,你师父铁琴先生太过小气,别说我没学到这‘昆仑两仪剑’的一招半式,就算学了几招,那也不能说是犯了死罪啊。”
詹春默然不语,心中也暗怪师父小题大做,只因发觉苏习之偷看使剑,便派出六名弟子,千里追杀,终于落到跟此人两败俱伤,心想事到如今,这人也已不必说谎,他既说并未偷学武功,自是不假。
苏习之又道:“他给了你们喂毒暗器,却不给解药,武林中有这规矩么?
他妈的……”
詹春柔声道:“苏大哥,小妹害了你,此刻心中好生后悔,好在我也陪你送命,这叫做命该如此。
只是累了你家中大嫂和公子小姐,实在过意不去。”
苏习之叹道:“我女人已在两年前身故,留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一个六岁,一个四岁,明日他们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詹春道:“你府上还有谁啊?
有人照料孩子么?”
苏习之道:“此刻由我嫂子在照看着。
我嫂子脾气暴躁,为人刁蛮,就只对我还忌着几分。
唉!
今后这两个娃娃,可有得苦头吃了。”
詹春低声道:“都是我作的孽。”
苏习之摇头道:“那也怪你不得。
你奉了师门严令,不得不遵,又不是自己跟我有什么怨仇。
其实,我中了你的喂毒暗器,死了也就算了,何必再打你一掌,又用暗器伤你?
否则我以实情相告,你良心好,必能设法照看我那两个苦命的孩儿。”
詹春苦笑道:“我是害死你的凶手,怎说得上良心好?”
苏习之道:“我没怪你,真的,并没怪你。”
适才两人拚命恶斗,这时均自知命不久长,留恋人世,心中便俱有仁善意。
张无忌听到这里,心想:“这一男一女似乎心地不恶,何况那姓苏的家中尚有两个孩儿。”
想起自己和杨不悔身为孤儿之苦,便从草丛中走了出来,说道:“詹姑娘,你丧门钉上喂的是什么毒药?”
苏习之和詹春突然见草丛中钻出一个少年、一个女孩,已觉奇怪,听张无忌如此询问,更是惊讶。
张无忌道:“我粗通医理,两位所受的伤毒,未必无救。”
詹春道:“是什么毒药,我可不知道,不过伤口中奇痒难当。
我师父说道,中了这丧门钉后,只有四个时辰的性命。”
张无忌道:“让我瞧瞧伤势。”
苏詹二人见他年纪既小,又衣衫破烂,全身污秽,活脱是个小叫化子,那里信他能治伤毒?
苏习之粗声道:“我二人命在顷刻,小孩儿快别在这儿啰唣,给我走得远远的罢。”
他自知命不久长,性子便即十分暴躁。
张无忌不去睬他,从地下拾起丧门钉,拿到鼻边一闻,嗅到一阵淡淡的兰花清香。
这些日来,他途中有暇,便翻读王难姑所遗的那部《毒经》,于天下千奇百怪的毒物毒药,已多数了然于胸,一闻到这阵香气,即知丧门钉上喂的是“青陀罗花”
的毒汁。
《毒经》上言道,这花汁原有腥臭之气,本身并无毒性,便喝上一碗,也丝毫无害,但一经和鲜血混和,却生剧毒,同时腥臭转为清香,说道:“这是喂了青陀罗花之毒。”
詹春并不知丧门钉上喂的是何毒药,但师父的花圃中种有这种奇花,她却是知道的,奇道:“咦,你怎知道?”
青陀罗花是极为罕见的毒花,源出西域,中土向来所无。
张无忌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携了杨不悔的手,道:“咱们走罢。”
詹春忙道:“小兄弟,你若知治法,请你好心救我二人一命。”
张无忌原本有心相救,但突然想到简捷和薛公远要吃人肉时那狞恶的形貌,又见苏习之言语无礼,不由得踌躇。
苏习之道:“小相公,在下有眼不识高人,请你莫怪。”
张无忌道:“好罢!
我试一试看。”
取出金针,在詹春胸口“膻中穴”
及肩旁左右“缺盆穴”
刺了几下,先止住她胸口掌伤的疼痛,说道:“这青陀罗花见血生毒,入腹却是无碍。
两位先用口相互吮吸伤口,至血中绝无凝结的细微血块为止。”
苏习之和詹春都颇觉不好意思,但这时性命要紧,伤口又在自己吮吸不到的肩背之处,只得轮流为对方吸出伤口中毒血。
张无忌在山边采了三种草药,嚼烂了给二人敷上伤口,说道:“这三味草药能使毒气暂不上攻,疗毒却是无效。
咱们到前面市镇去,寻到药店,我再给你们配药疗毒。”
苏詹二人的伤口本来痒得难过之极,敷上草药,登觉清凉,同时四肢也不再麻软,当下不住口的称谢。
二人各折一根树枝作为拐杖,撑着缓步而行。
詹春问起张无忌的师承来历,张无忌不愿细说,只说自幼便懂医理。
行了一个多时辰,到了沙河店,四人投店歇宿。
张无忌开了药方,苏习之便命店伴去抓药。
这一年豫西一带未受天灾,虽蒙古官吏横暴残虐,和别地无甚分别,但老百姓总算还有口饭吃,沙河店镇上店铺开设如常。
店伴抓了药来,张无忌把药煮好了,喂着苏习之和詹春服下。
四人在客店中住了三日。
张无忌每日变换药方,外敷内服,到了第四日上,苏詹二人身上所中剧毒已全部驱除。
二人自然大为感激,问起张无忌和杨不悔要到何处。
张无忌说了昆仑山坐忘峰的地名。
詹春道:“苏大哥,咱两人的性命,蒙这位小兄弟救了,可是我那五个师兄却仍在到处寻你,这件事情还没了结。
你便随我上昆仑山走一遭,好不好?”
苏习之吃了一惊,道:“上昆仑山?”
詹春道:“不错。
我同你去拜见家师,说明你确实并未学到‘昆仑两仪剑’的一招半式。
此事若不得他老人家原宥,你日后总不免祸患无穷。”
苏习之心下着恼,说道:“你昆仑派忒也欺人,我只不过多看了一眼,累得险些进入鬼门关,也该放手了罢?”
詹春柔声道:“苏大哥,你替小妹想想这中间的难处。
我去跟师父说,你确实没学到剑法,那也没什么,但我那五个师兄倘再出手伤你,小妹心中如何过意得去?”
他二人出生入死的共处数日,相互已微生情意,苏习之听了她这软语温存的说话,胸中气恼登时消了,又想:“昆仑派人多势众,给他们阴魂不散的缠上了,免不了还是将性命送在他们手里为止。”
詹春见他沉吟,又道:“你先陪我走一遭。
你有什么要紧事,咱们去了昆仑山之后,小妹再陪你一道去办如何?”
苏习之喜道:“好,便是这么罢。
只不知尊师肯不肯信?”
詹春道:“师父素来喜欢我,我苦苦相求,谅来不会对你为难。
这件事一了结,小妹还想去瞧瞧你的少爷小姐,免得他两个小孩儿受你嫂子欺侮。”
苏习之听她这般说,显有以身相许之意,心中大喜,对张无忌道:“小兄弟,咱们都上昆仑山去,大伙儿一起走,路上也有个伴儿。”
詹春道:“昆仑山脉绵延千里,不知有多少山峰,那坐忘峰不知坐落何处。
但我们昆仑派要在昆仑山中找一座山峰,总能找到。”
次日苏习之雇了一辆大车,让张无忌和杨不悔乘坐,自己和詹春乘马而行。
到了前面大镇上,詹春又给张无忌和杨不悔买了几套衣衫,把两人穿着得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