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1章 倚天屠龙记(58)(1/2)
张无忌道:“那又不然。
胡先生教我的法子,无不效验如神。
这中间的是非,我是分辨得出的。
奇就奇在这里。
我本来想,那金花的主人要来为难胡先生,他身在病中,我可不能在他有难之时离他而去。
但胡先生似乎是假装有病。”
当天晚上,张无忌睁眼不睡,到得三更时分,果然又听到胡青牛悄悄从房中出来,到纪晓芙的茅棚中去下毒。
这般过了三日,纪晓芙因不服毒药,痊愈得甚快。
简捷、薛公远他们却好了又发,反反覆覆,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已大出怨言,说张无忌的医道太过低劣。
张无忌也不理会,准拟过了今晚,便和纪晓芙母女脱身远走,自己阴毒难除,也不回到武当山去了,免得太师父和诸师伯叔伤心,找个荒僻的所在,静悄悄的一死便了。
这晚临睡之时,张无忌想明天一早便要离去,胡青牛虽然古怪,待自己毕竟不错,若非得他医治,焉能活到今日?
这两年多来,又蒙他传授不少医术,相处一场,临别也颇感黯然,于是走到他房外,问候了几句,又想起那金花婆婆早晚要来寻事,不知他何以抵御,不禁为他耽心,说道:“胡先生,你在蝴蝶谷中住了这么久,难道不厌烦么?
干么不到别的地方玩玩?”
胡青牛一怔,道:“我有病在身,怎能行走?”
张无忌道:“套一辆骡车,就可走了。
只要用布蒙住车门车窗,密不通风,也就是了。
你若愿意出门,我陪你去便是。”
胡青牛叹道:“孩子,你倒好心。
天下虽大,只可惜到处都是一样。
你这几天胸口觉得怎样?
丹田中寒气翻涌么?”
张无忌道:“寒气日甚一日,反正无药可治,就任其自然罢。”
胡青牛顿了一顿,道:“我开张救命的药方给你,用当归、远志、生地、独活、防风五味药,二更时以穿山甲为引,急服。”
张无忌吃了一惊,心想这五味药和自己的病情绝无关连,而且药性颇有冲突之处,以穿山甲作药引,更是不通,问道:“先生,这些药份量如何?”
胡青牛怒道:“份量越重越好。
我已跟你说了,还不快快滚出去?”
这些年来,胡青牛跟张无忌谈论医理药性,当他是半徒半友,虽年岁相差甚远,待他向来颇有礼貌,这时竟忽然如此不留情面的呼叱,张无忌一听之下,不由得怒气冲冲的回到卧房,心道:“我好意劝你远行避祸,没来由却遭这番折辱,又胡乱开这张药方给我,难道我会上当么?”
躺在床上,想着适才胡青牛的无礼言语,只觉太过不近人情,正要蒙眬入睡,忽地想起:“当归、远志……那有份量越重越好之理?
莫非……莫非他说当归,乃是‘该当归去’之意?”
一想到“当归”
或许是“该当归去”
之意,跟着便想:“远志”
是叫我“志在远方”
、“高飞远走”
,“生地”
和“独活”
的意思明白不过,自是说如此方有生路,方能独活,那“防风”
呢?
嗯,是说“须防走漏风声”
;又说“二更时以穿山甲为引,急服”
,“穿山甲”
,那是叫我穿山逃走,不可经由谷中大路而行,而且须二更时急走。
这么一想,对胡青牛这张药不对症、莫名其妙的方子,登时豁然尽解,跳起身来,转念又想:“胡先生必知眼前大祸临头,是以好意叫我急速逃走,可是此刻敌人未至,他为什么不明明白白跟我说,却要打这个哑谜?
倘若我揣摩不出,岂不误事?
此刻二更已过,须得快走。”
暗想胡先生必有难言之隐,因此这些日子始终不走,说不定暗中已安排了对付大敌的巧妙机关,他虽叫我“防风”
、“独活”
,但纪姑姑母女却不能不救。
他悄悄出房,走到纪晓芙的茅棚中。
只见纪晓芙躺在稻草上,却另有一人弯着腰,俯在纪晓芙身前。
这一晚是月半,月光从茅棚的空隙中照射进来,张无忌见那人方巾蓝衫、青布蒙脸,正是胡青牛,瞬息间千百个疑团涌向心间。
只见胡青牛左手捏住纪晓芙脸颊,逼得她张开嘴来,右手取出一颗药丸,便要喂入她口中。
张无忌见情势危急,急忙跃出,叫道:“胡先生,不可害人……”
那人一惊回头,便松开了手,砰的一响,背上已给纪晓芙一掌重重击中。
他身子软倒,蒙在脸上的青布也掀开了半边。
张无忌一看之下,不禁惊呼,原来这人不是胡青牛,秀眉粉脸,却是个中年妇人。
第十三回 不悔仲子逾我墙 张无忌见是个女子,惊奇无比,问道:“你……你是谁?”
那妇人背心中了峨嵋派的重手,疼得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纪晓芙也问:“你是谁?
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来害我?”
那妇人仍不答。
纪晓芙拔出长剑,指住她胸口。
张无忌道:“我瞧瞧胡先生去。”
他生怕胡青牛已遭了这妇人毒手,又想这妇人自是金花恶婆婆一党。
快步奔到胡青牛卧室之外,砰的一声,推开房门,叫道:“先生,先生!
你好么?”
却不闻应声。
张无忌大急,在桌上摸索到火石火镰,点亮了蜡烛,只见床上被褥揭开,却不见胡青牛的人影。
张无忌本来担心会见到胡青牛尸横就地,已遭那妇人毒手,这时见室中无人,反而稍为安心,暗想:“先生既为对头掳去,此刻或许尚无性命之忧。”
正要追出,忽听得床底有粗重的呼吸之声,他弯腰举烛火照去,见胡青牛手脚受绑,赫然躺在床底。
张无忌大喜,忙将他拉出,见他口中给塞了一个大胡桃,是以不会说话。
张无忌取出他口中胡桃,便去解绑住他手足的绳索。
胡青牛忙问:“你怎么来啦?”
张无忌道:“有个陌生女子前来下毒,她已给纪姑姑制住。
先生,你没受伤罢?”
胡青牛道:“你先别解我绑缚,快带那女子来见我,快快,迟了就怕来不及。”
张无忌奇道:“为什么?”
胡青牛道:“快带她来,不,你先取三颗‘牛黄血竭丹’给她服下,在第三个抽屉中,快快。”
他不住口催促,神色甚为惶急。
张无忌知道“牛黄血竭丹”
是解毒灵药,胡青牛配制时和入不少珍奇药物,只须一颗,已足以化解剧毒,这时却叫他去给那女子服上三颗,难道她是中了份量极重之毒?
他见胡青牛神色大异,焦急之极,不敢多问,取了牛黄血竭丹,奔进纪晓芙的茅棚,对那女子道:“快服下了!”
那女子骂道:“滚开,谁要你这小贼好心。”
原来她一闻到牛黄血竭丹的气息,已知是解毒药物。
张无忌道:“是胡先生给你服的!”
那女子道:“走开,走开!”
但她给纪晓芙击伤了,说话声音甚是微弱。
张无忌不明胡青牛用意,猜想这女贼在绑缚胡青牛之时,中了他的喂毒暗器,但胡青牛要留下活口,询问敌情,当下硬生生将三颗丹药喂入她口中,对纪晓芙道:“咱们去将她交给胡先生,听他发落。”
纪晓芙点了那女子穴道,和张无忌两人分携那女子一臂,将她架入胡青牛卧室。
胡青牛兀自躺在地下,见那女子进来,忙问:“服下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