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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2章 侠客行(46)(1/2)

闵柔却没笑,继续道:“妈妈左手抱着你,右手使剑拚命支持。

那女贼武功很了得,正在危急关头,你爹爹恰好赶回来了。

那女贼发出三枚金镖,两枚给妈砸飞了,第三枚却打在你的小屁股上,妈妈又急又疲,晕了过去。

那女贼见到你爹爹,也就逃走,不料她心也真狠,逃走之时却顺手将你弟弟抱了去。

你爹爹忙着救我,又怕她暗中伏下帮手,乘机害我,不敢远追,再想那女贼……那女贼也不会真的害他儿子,不过将婴儿抱去,吓他一吓。

那知道到得第三天上,那女贼竟将你弟弟的尸首送了回来,心窝中插了两柄短剑。

一柄是黑剑,一柄白剑,剑上还刻着你爹爹、妈妈的名字……”

说到此处,已泪如雨下。

石破天听得也义愤填膺,怒道:“这女贼当真可恶,小小孩子懂得什么,却也下毒手将他害死。

否则我有个弟弟,岂不是好?

石夫人,这件事我妈从来没跟我说过。”

闵柔垂泪道:“孩子,难道你真将你亲生的娘忘记了?

我……我就是你娘啊。”

石破天凝视她的脸,缓缓摇头,说道:“不是的。

你认错了人。”

闵柔道:“那日这女贼用金镖在你左股上打了一镖,你年纪虽然长大,这镖痕决不会褪去,你解下小衣来瞧瞧罢。”

石破天道:“我……我……”

想起自己肩头有丁珰所咬的牙印,腿上有雪山派“廖师叔”

所刺的六朵雪花剑印,自己早忘得干干净净了,一旦解衣检视,却清清楚楚的留在肌肤,此中情由,实百思不得其解。

石夫人说自己屁股上有金镖的伤痕,只怕真有这镖印也未可知。

他伸手隔衣摸自己左臀,似摸不到什么伤痕,只是有过两次先例在,不免大有惊弓之意,脸上神色不定。

闵柔微笑道:“我是你亲生的娘,不知给你换过多少屎布尿片,还怕什么丑?

好罢,你给你爹爹瞧瞧。”

说着转过身子,走开几步。

石清道:“孩子,你解下裤子来自己瞧瞧。”

石破天伸手又隔衣摸了一下,觉得确没伤疤,这才解开裤带,褪下裤子,回头瞧了一下,只见左臀之上果有一条一寸来长的伤痕。

只淡淡的极不明显。

一时之间,他心中惊骇无限,只觉天地都在旋转,似乎自己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可是自己却又一点也不知道,极度害怕之际,忍不住放声大哭。

闵柔急忙转身。

石清向她点了点头,意思说:“他确是玉儿。”

闵柔又欢喜,又难过,抢到他身边,将他搂在怀里,流泪道:“玉儿,玉儿,不用害怕,便有天大的事,也有爹爹、妈妈给你作主。”

石破天哭道:“从前的事,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你是我妈妈,不知道他是我爹爹,不知道我屁股上有这么一条伤疤。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石清道:“你这深厚的内力,是那里学来的?”

石破天摇头道:“我不知道。”

石清又问:“你这毒掌功夫,是这几天中学到的,又是谁教你的?”

石破天骇道:“没人教我……我怎么啦?

什么都胡涂了。

难道我真的便是石破天?

石帮主?

石……石……我姓石,是你们的儿子?”

他吓得脸无人色,双手抓着裤头,只怕裤子掉下去,却忘了系上裤带。

石清夫妇眼见他吓成这个模样,闵柔自是充满了怜惜之情,不住轻抚他头顶,柔声道:“玉儿,别怕,别怕!”

石清也将这几年的恼恨之心抛在一边,寻思:“我曾见有人脑袋上受了重击,或身染大病之后,将前事忘得干干净净,听说叫做什么‘离魂症’,极难治愈复原。

难道……难道玉儿也患上了这病症?”

他心中的盘算一时不敢对妻子提起,不料闵柔却也在这般思量。

夫妻俩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不约而同的冲口而出:“离魂症!”

石清知道患上了这种病症的人,若加催逼,反致加深他疾患,只有引逗诱导,慢慢助他回复记心,和颜悦色的道:“今日咱们骨肉重逢,实不胜之喜,孩子,你肚子想必饿了,咱们到前面去买些酒饭吃。”

石破天却仍魂不守舍,问道:“我……我到底是谁?”

闵柔伸手去替他将裤腰摺好,系上了裤带,柔声道:“孩儿,你有没重重摔过一交,撞痛了脑袋?

有没和人动手,头上给人打伤了?”

石破天摇头道:“没有,没有!”

闵柔又问:“那么这些年中,有没生过重病?

发过高烧?”

石破天道:“有啊!

早几个月前,我全身发烧,好似给人放在大火炉中烧烤一般,后来又全身发冷,那天……那天,在荒山中晕了过去,从此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石清和闵柔探明了他的病源,心头一喜,同时舒了口气。

闵柔缓缓的道:“孩儿,你不用害怕,你那次发烧挺厉害,把从前的事都烧得忘记啦,慢慢的就会记起来。”

石破天将信将疑,问道:“那么你真是我娘,石……石庄主是我爹爹?”

闵柔道:“是啊,孩儿,你爹爹和我到处找你,天可怜见,让我们一家三口,骨肉团圆。

你……你怎不叫爹爹?”

石破天深信闵柔决不会骗他,自己本来又无父亲,略一迟疑,便向石清叫道:“爹爹!”

石清微笑答应,道:“你叫妈妈。”

要他叫闵柔作娘,那可难得多了,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的妈妈相貌和闵柔完全不同,数年前妈妈一去不返之时,她头发已经灰白,绝非闵柔这般一头乌丝,他妈妈性情暴戾,动不动张口便骂,伸手便打,那有闵柔这么温柔慈祥?

但见闵柔满脸企盼之色,等了一会,不听他叫出声来,眼眶已自红了,不由得心中不忍,低声叫道:“妈妈!”

闵柔大喜,伸臂将他搂在怀里,叫道:“好孩儿,乖儿子!”

珠泪滚滚而下。

石清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心想:凭这孩子在凌霄城和长乐帮中的作为,实是死有余辜,怎说得上是“好孩儿,乖儿子”



只是念着他身上有病,一时也不便发作,又想“浪子回头金不换”

,日后好好教训,说不定有悔改之机,又想从小便让他远离父母,自己有疏教诲,未始不是没过失,只玄素双剑行侠仗义,一世英名,却生下这样一个儿子贻羞江湖。

霎时间思如潮涌,既感欢喜,又觉懊恨。

闵柔见到丈夫脸色,便明白他心事,生怕他追问儿子过失,说道:“清哥,玉儿,我饿得很,咱们快些去找些东西来吃。”

一声唿哨,黑白双驹奔了过来。

闵柔微笑道:“孩儿,你跟妈一起骑这白马。”

石清见妻子十余年来极少有今日这般欢喜,微微一笑,纵身上了黑马。

石破天和闵柔共乘白马,沿大路向前驰去。

石破天满腹疑团:“她真是我妈妈?

那么从小养大我的妈妈,难道不是我妈妈?”

三人二骑,行了数里,见道旁有所小庙。

闵柔道:“咱们到庙里去拜拜菩萨。”

下马走进庙门。

石清和石破天也跟着进庙。

石清素知妻子向来不信神佛,却见她走进佛殿,在一尊如来佛像之前不住磕头。

他回头向石破天瞧了一眼,心中突然涌起感激之情:“这孩儿虽然不肖,胡作非为,其实我爱他胜过自己性命。

若有人要伤害于他,我宁可性命不在,也要护他周全。

今日咱们父子团聚,老天菩萨,待我石清实是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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