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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0章 天龙(238)(1/2)

跟着头脑中一阵晕眩,左手无力,又是当的一响,左手钢杖也掉落在地,胸中有一个极响亮的声音要叫了出来:“我有一个儿子!”

一瞥眼见到段正淳,只见他脸现迷惘之色,显然对他夫人这几句话全然不解。

段延庆瞧瞧段正淳,又瞧瞧段誉,但见一个脸方,一个脸尖,相貌全然不像,而段誉俊秀的形貌,和自己年轻之时倒有八九分相似,心下更无半分怀疑,只觉说不出的骄傲:“你就算做了大理国皇帝而我做不成,那又有什么希罕?

我有儿子,你却没有!”

这时候脑海中又是一晕,眼前微微一黑,心想:“我实是欢喜得过了份。”

忽听得咕咚一声,一个人倒在门边,正是云中鹤。

段延庆吃了一惊,暗叫:“不好!”

左掌凌空一抓,欲运虚劲将钢杖拿回手中,不料一抓之下,内力运发不出,地下的钢杖丝毫不动。

段延庆吃惊更甚,当下不动声色,右掌又运劲一抓,钢杖仍无动静,一提气时,内息也已提不上来,才知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着了旁人道儿。

只听得慕容复说道:“段殿下,那边室中,还有一个你急欲一见之人,便请移驾过去一观。”

段延庆道:“那是谁?

慕容公子不妨带他出来。”

慕容复道:“他没法行走,还得请殿下移步。”

听了这几句话后,段延庆心下已然雪亮,暗中使了迷药的自是慕容复无疑,他忌惮自己武功厉害,生怕药力不足,不敢贸然破脸,要自己走动一下,且看劲力是否尚存,自忖进屋后时刻留神,既没吃过他一口茶水,亦未闻到任何特异气息,怎会中他毒计?

寻思:“定是我听了段夫人的话后,喜极忘形,没再提防周遭的异动,以至给他做下了手脚。”

淡淡的道:“慕容公子,我大理段氏不善用毒,你该当以‘一阳指’对付我才是。”

慕容复微笑道:“在下这‘悲酥清风’,当年乃取之西夏,只略加添补,使之少了一种刺目流泪的气息。

段殿下曾隶籍西夏一品堂麾下,在下以‘悲酥清风’相飨,尚不失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家风。”

段延庆暗暗吃惊,那一年西夏一品堂高手以“悲酥清风”

迷倒丐帮帮众无数,尽数将之擒去,后来西夏众武士连同赫连铁树将军、南海鳄神、云中鹤等反中此毒,为丐帮所擒,幸得自己夺到解药,救出众人。

当时墙壁之上,确然题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的字样,书明施毒者是姑苏慕容,慕容复手中自然有此毒药,事隔多时,早已不放在心上。

他心下自责忒也粗心大意,当下闭目不语,暗暗运息,想将毒气逼出体外。

慕容复笑道:“要解这‘悲酥清风’之毒,运功凝气都是无用……”

一句话未说完,王夫人喝道:“你怎么把舅妈也毒倒了,快取解药来!”

慕容复道:“舅妈,甥儿得罪,少停自当首先给舅妈解毒。”

王夫人怒道:“什么少停不少停的?

快,快拿解药来。”

慕容复道:“真对不住舅妈了,解药不在甥儿身边。”

段夫人刀白凤遭点中的重穴原已解开,但不旋踵间又给“悲酥清风”

迷倒。

厅堂上诸人之中,只慕容复事先闻了解药,段誉百毒不侵,这才没中毒。

但段誉却也正在大受煎熬,心中说不出的痛苦难当。

他听王夫人说道:“都是你这没良心的薄幸汉子,害了我不算,还害了你的亲生女儿。

语嫣……语嫣……她……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那时他胸口气息一塞,险些便晕了过去。

当他在邻室听到王夫人和慕容复说话,提到她和他父亲之间私情时,内心便已隐隐不安,极怕王语嫣又和木婉清、钟灵一般,竟又是自己妹子。

待得王夫人亲口当众说出,那里还容他有怀疑的余地?

刹那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若不是手足被缚,口中塞物,便要乱冲乱撞,大叫大嚷。

他心中悲苦,只觉一团气息塞在胸间,无法运转,手足冰冷,渐渐僵硬,心下大惊:“啊哟,这多半便是伯父所说的走火入魔,内功越深厚,来势越凶险。

我……我怎会走火入魔?”

只觉冰冷之气,片刻间便及于手肘膝弯,段誉先是心中害怕,但随即转念:“语嫣既是我同父妹子,我这场相思,到头来终究归于泡影,我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滋味?

还不如走火入魔,随即化身为尘为灰,无知无识,也免了终身无尽烦恼。”

段延庆连运三次内息,全无效应,反而胸口更增烦恶,当即不言不动,闭目而坐。

慕容复道:“段殿下,在下虽将你迷倒,却绝无害你之意,只须殿下答允我一件事,在下不但双手奉上解药,还向殿下磕头赔罪。”

说得甚是谦恭。

段延庆冷冷一笑,说道:“姓段的活了这么一大把的年纪,大风大浪经过无数,岂能在旁人挟制要胁之下,答允什么事。”

慕容复道:“在下如何敢对殿下挟制要胁?

这里众人在此,都可作证,在下先向殿下赔罪,再恭恭敬敬的向殿下求恳一事。”

说着双膝一曲,便即跪倒,咚咚咚咚,向着段延庆磕了四个响头,意态甚恭。

众人见慕容复突然行此大礼,无不大为诧异。

他此刻控纵全局,人人的生死都操于他一人之手,就算他讲江湖义气,对段延庆这位前辈高手不失礼数,那么深深一揖,也已足够,却又何以卑躬屈膝的向他磕头。

段延庆也大惑不解,然见他这般恭敬,心中的气恼也不由得消了几分,说道:“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公子行此大礼,在下甚不敢当,却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言语之中,也客气起来。

慕容复道:“在下的心愿,殿下早已知晓。

但想兴复大燕,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今日我先扶保殿下登了大理国的皇位。

殿下并无子息,恳请殿下收我为义子。

我二人同心共济,以成大事,岂不两全其美?”

段延庆听他说到“殿下并无子息”

这六个字时,情不自禁的向段夫人瞧去,四目交投,刹那间交谈了千言万语。

段延庆嘿嘿一笑,并不置答,心想:“这句话若在片刻之前说来,确是两全其美。

可是此刻我已知自己有子,怎能再将皇位传之于你?”

只听慕容复又道:“大宋江山,得自后周柴氏。

当年周太祖郭威无后,以柴荣为子。

柴世宗雄才大略,整军经武,为后周大树声威。

郭氏血食,多延年月,后世传为美谈。

事例不远,愿殿下垂鉴。”

段延庆道:“你当真要我将你收为义子?”

慕容复道:“正是。”

段延庆心道:“此刻我身中毒药,唯有勉强答允,毒性一解,立时便将他杀了。”

便淡淡的道:“如此你却须改姓为段了?

你做了大理国的皇帝,兴复燕国的念头更须收起。

慕容氏从此无后。

你可都做得到么?”

他明知慕容复定然另有打算,只要他做了大理国君,数年间以亲信遍布要津,大诛异己和段氏忠臣之后,便会复姓“慕容”

,甚至将大理国的国号改为“大燕”

,亦不足为奇。

他以后周为例,柴荣继郭威为帝之后,便即复姓柴氏,当真殷鉴不远。

所以要连问他三件为难之事,那是以进为退,令他深信不疑,如答允得太过爽快,便显得其意不诚、存心不良了。

慕容复沉吟片刻,踌躇道:“这个……”

其实他早已想到日后做了大理皇帝的种种措施,与段延庆的猜测不远,他也想到倘若答允得太过爽快,便显得其意不诚、存心不良,沉吟了半晌,才道:“在下虽非忘本不孝之人,但成大事者不顾小节,既拜殿下为父,自当忠于段氏,一心不二。”

段延庆哈哈大笑,说道:“妙极,妙极!

老夫浪荡江湖,无妻无子,不料竟于晚年得一佳儿,大慰平生。

你这孩儿年少英俊,又精通家传武功,我当真老怀大畅。

我一生最欢喜之事,无过于此。

观世音菩萨在上,弟子感激涕零,纵然粉身碎骨,亦不足以报答你白衣观世音菩萨的恩德于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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