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风停了(4/7)
估计是夜里。
她清楚他说“我去西宁接你”
,不来上海,因为,他有他的骄傲和原则,她朝他踏出一步,他才会风雨兼程。
一时心有所想,她塞上耳机,搜出一首叫《风雨无阻》的歌。
八音盒的旋律让她心静。
周华健的声音出现时,她微微蹙眉,这过时的歌,是彭野那老男人年代的产物。
曲风温柔,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应该也不是彭野喜欢的类型。
可她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循环上了。
“红尘千山万里路,我可以朝朝暮暮。”
几小时后,广播终于通知登机。
程迦上了飞机,关掉手机戴上眼罩,平静地睡了。
又是几个小时,飞机开始降低高度时,程迦醒了,洗了脸,敷了面膜,但没化妆。
飞机终于降落曹家堡机场。
程迦在窗边看到了黄色沙土的高原。
夜幕已开始降临,飞机在跑道上滑行,慢慢归位。
程迦是第一个走出飞机的,才踏上移动通道,豆大的雨滴就打在玻璃窗上,转瞬间越下越大。
身后有人议论:“天哪,太幸运了。
再迟一会儿就得迫降去兰州。”
程迦想,如果迫降去兰州,彭野也会赶去那里接她。
出去后,她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格外高的彭野,他插着兜,立在围栏边一群举牌的人群背后。
他头发是湿的,黑色的眼睛盯着她,笔直而又沉默。
程迦骨子里一阵战栗。
她远远望他一眼,转弯往走廊的出口走,他也转身走。
两人隔着围栏和涌动的接机人群。
到了走廊尽头,他停下等她,她走过去他身边。
彭野微微俯身接过她手里的箱子,他手上是湿的,沾着雨水,却有暖意。
程迦跟在他身边,他拖着她的箱子,她没有牵他的手,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句话没说。
他们穿过忙碌的机场大厅,走出去停车的地方。
天黑了,电闪雷鸣,下着大雨。
彭野没说话,顺手就把她揽到身边,拿外套遮住她的头和身子,搂着她往车边走。
暴雨冲刷着两人的身体,有股子沉默而奇异的兴奋,并不冷。
程迦牙齿打战得咯咯响,腿快站不稳了,他的身体也隐忍在颤。
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终于到了。
他拉开车门送她上副驾驶。
程迦还是被雨水淋了个湿透,缩在座位上轻轻发颤。
他把箱子放到后座,开门上车。
雨太大,他有些狼狈地躲进车里关上门,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程迦就扑了上来,跨坐到他腿上,捧住他被雨水打湿的脸颊,恨不能一口一口把他吞下去。
他身上熟悉的皂荚清香,混杂着暴风雨的气息,让她疯狂。
原本枪伤的地方留了一只展翅的鹰。
程迦垂下眼睛,轻声问:“喜欢吗?”
窗外闪电阵阵。
外头仍是电闪雷鸣,车厢里边安静而宁谧,谁也没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程迦淡淡地问:“今天等很久了?”
“比我预想的久。”
彭野说,“……但总归是来了。”
驱车离开机场,闪电照亮前方的道路。
程迦点燃一支烟,夹在手里,烟头的光亮随着她的呼吸明明灭灭。
她看着窗外,电闪雷鸣,黑暗叵测,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车厢里是属于她的淡淡烟草味,她呼出一口烟,“彭野。”
“嗯?”
雨夜开车,他很认真注意路况,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程迦望着外边的瓢泼大雨,问:“你爱我?”
雨还在下,彭野沉默着。
不爱,为什么冒着风雨来接你?
程迦望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问:“今天回格尔木吗?”
彭野说:“在西宁住。”
程迦哦了一声。
她一路都没闭眼睛,却一点儿都不累。
机场离市区不远,很快到了黄河路上一个像模像样的酒店,不是招待所客栈之流,程迦稍稍严肃地说:“住这儿?”
彭野道:“嗯。”
程迦没多说。
下车进大厅,金碧辉煌。
到前台登记时,程迦看一眼房费,手摸进包里想拿钱包,想想又没拿。
进电梯了,彭野看着她湿漉漉的衣服,斟酌着要说什么,手机响了,电梯里信号不太好,但通话也不长,他讲几句就挂了。
程迦无意瞟一眼,是国际电话。
她看到了他的通话记录,凌晨那通电话没有她的名字,只有手机号。
程迦问:“你删我号码了?”
彭野答:“嗯。”
两人有一会儿没说话。
程迦又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彭野没答。
电梯门开,他一手拉了行李箱出去,一手扶着门,让她走出去。
进房间后,彭野说:“把湿衣服脱了,先洗个澡。”
程迦便开始脱。
彭野把箱子放在桌上,看见镜子里她落了长裙,一双腿笔直修长,白得跟奶油一样。
裙子掉在地上,高跟鞋踩出去,露出脚踝边黑色的小蛇。
她边脱衬衣边往浴室走,彭野收回目光,看一眼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不经意地吸了口气。
程迦走进浴室,意外地发现有浴缸,干净得一尘不染。
程迦把衬衫扔在洗手台上,给浴缸放水。
龙头边两个旋转钮,她试了好一会儿,水还是冷的。
程迦朝外边说:“彭野。
这龙头是坏的。”
“哪儿坏了?”
彭野声音先来,然后是人。
程迦从浴缸边站起身给他让位置,微皱着眉,“怎么拧都没有热水。”
彭野俯身拧那龙头,解释道:“这边是热水,顺时针拧;这边是冷水,也得顺时针拧。”
很快,水柱冒出热气。
程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