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传记(4/6)
……揽乾纲如帝者,几何人哉!
…以故大张弛、大封拜、大诛赏,皆出独断。”
严嵩不可能窃弄威柄,于史比比可证矣。
再如《宾退录》卷四载,欧阳必进(都察院左都御史),与严嵩为儿女亲家,嵩欲安排必进为吏部尚书,经嵩哀求再三,世宗仅让欧阳做了半年的吏部尚书即斥去。
严嵩欲安排一下儿女亲家都如此不易,又何谈把持朝政、结党营私呢!
由此观之,说严嵩“窃国柄政”
不过空穴来风而已!
(2)严嵩与世宗的关系
世宗是个极难侍候的皇帝。
世宗猜忌、多疑、嗜杀,不仅如此,他待人冷漠,对自己的妻儿、侍婢、臣僚无不无情无义,以至宫中一群弱女子要将他勒死。
这就是发生在嘉靖二十一年十月的“宫婢之变”
。
《春明梦余录》载有因“大议礼”
而受世宗器重的张璁一席话:“臣历数从来内阁之官,鲜有能善终者。
盖密勿之地,易生嫌疑,代言之责,易招议论。
甚非君臣相保之道也。”
这番话是说,当首辅的要为皇帝的过失承担责任,要甘当替罪羔羊。
当徐阶扳倒严嵩擢升为首辅时,他的朋友王维桢曾对他说:“夫宰相位绝百僚之右,至尊至重矣。
然今时有三难称至苦焉:天子圣明,群臣莫能及而思有以裨益之,一难也;事下中书,责应于斯须,得失轻重关焉,二难也;造膝之言,廷臣不得闻,廷臣所得闻,远臣又不及知,而拟议转注,易动唇吻,三难也。
此三难者又不敢以告人,故曰至苦也”
(《王氏存笥稿》卷16)。
由此看来,我们似应从另一视角来看严嵩了。
严嵩任首辅十五年,与一位脾性暴躁而又嗜杀的皇帝能相处如此之久,也是很不容易的。
世宗崇奉道教,力赞玄修、进献青词几乎是任阁臣的要件,因此“谀”
、“媚”
是阁臣们的共性,严嵩并不见得比别的阁臣更谀更媚了。
例如宫婢之变后,世宗避居西苑,所居西苑永寿宫发生火灾,世宗欲重修宫殿。
严嵩考虑世宗久不视朝,营建又要花费巨额资财,故不同意重修宫殿。
而另一位阁臣徐阶竭力主张重建。
对此,时人“颇善嵩对,而微谓阶之谀旨”
(《献征录》卷16)。
这里所展示的则是严嵩刚性的另一面。
《明史纪事本末-严嵩用事》在分析世宗宠信严嵩之由时说:“况嵩又真能事帝者;帝以刚,嵩以柔;帝以骄,嵩以谨;帝以英察,嵩以朴诚;帝以独断,嵩以孤立……猜忌之主,喜用柔媚之臣。”
惟其如此,才能将世宗那暴戾的脾气平和下来,使朝政不致变得更坏。
关于这一层,世宗应该是心中有数的。
因此,世宗对严嵩亦多有褒奖,如赐严嵩“忠勤敏达”
的银印,赐其藏书楼曰“琼翰流辉”
,奉玄之堂曰“延恩堂”
,赐字幅曰“忠弼”
等。
即是令其致仕时,世宗在谕旨里还是说“嵩小心忠慎,”
致仕后的待遇,较其他首辅亦见优渥,“其致仕去,仍令驰驿去,有司岁给禄米百石资用”
(《世庙识余录》卷22)。
说明严嵩能真诚事主,并无二心,才能博得这位薄情寡恩的君主的善待。
那么,率意说严嵩为“奸相”,就匪夷所思了。
(3)关于严嵩“屠害忠良”
严嵩入阁后,弹劾他的大臣甚多。这些大臣中,有的被处死,有的被削职,其中在历史上影响较大的是杨继盛、沈炼等人。
沈炼,嘉靖十七年进士。
《明史》本传载“炼为人刚直,嫉恶如仇,然颇疏狂。”
传中未见记载沈炼有何才识。
沈炼与他的上司锦衣卫帅陆炳颇善,与严世蕃过从甚密。
沈炼嗜酒,“数从世蕃饮,世蕃以酒虐客,炼心不平,辄为反之。”
区区小事,致生积怨,可见沈炼性格偏狭之一斑。
严嵩曾说过沈炼不是好人,此话传到沈炼耳中,他怕前途无着,于嘉靖三十年正月上疏劾严嵩。
疏中历数嵩十大罪状。
世宗阅疏后,“大怒,廷杖之,谪佃保安。”
沈炼在保安并不安份,常常詈嵩父子;当地不明就里的民众亦“争詈嵩以快炼,炼亦大喜,日相与詈嵩父子为常。
且缚草为人,象李林甫、秦桧及嵩,醉则聚子弟攒射之。”
这种“游戏”
似不类君子所为。
沈炼与地方当局常闹纠纷,被总督杨顺杀之。
反对严嵩的人称是严嵩授意杀害沈炼的,这也是于史无据的,且杨顺亦非嵩党。
沈炼罗列严嵩十大罪状,徐学谟以为“数嵩十罪,俱空虚无实”
(《世庙识余录》卷15)。
谈迁在《国榷》中论曰:“沈纯甫(炼)气吞逆胡,当庚戌(1550年)秋,怒目而斥严氏,其强直自遂,固己不可一世矣。
投身荒塞,隐约潜晦,何必不自得,至于传檄京师,欲清君侧之恶,以视请剑咏桧,尤为过之。”
可见沈炼之死,完全是性格上的弱点所致,这与忠奸有何关涉焉!
杨继盛,嘉靖二十六年进士;据《明史》本传载,颇精律吕之学,此外不见他有甚所长。
在国子监时,为徐阶门生;与唐顺之往还甚密。
杨继盛性格与沈炼颇相似,我们不妨摘引唐顺之致杨的一封书信:“执事豪杰士也,……颇觉慷慨,激发之气太胜,而含蓄沉机之力或不及焉……”
(《荆川先生文集》卷6)这是暗示杨性格上的弱点和才识不足。
嘉靖三十二年,杨继盛上《请诛贼臣疏》,列嵩十大罪五奸。
杨的指控,大多空疏无实,与沈疏无甚区别。
如说严嵩没有把国家治理好,世宗可能会认为是影射他的,因为很多事嵩是按他的旨意去办的;又如杨继盛《疏》曰:“察嵩之奸,或召问裕、景二王;”
这无疑是认为世宗昏聩,因此,“疏入,帝已怒…下继盛诏狱,诘何故引二王。
….
狱上,乃杖之百,令刑部定罪。”
杨疏上后,嵩一再请求休致,世宗挽留再三,说杨“邀誉卖直”
,该疏是冲他而来的。
疏文空泛,此即为无才识也。
因此,杨继盛必死无疑,或曰杨死是嵩做了手脚,此说是太过悖谬了。
另一个较有影响的人物是夏言。
嘉靖二十四年言覆出阁揆后,都御使曾铣议复河套,言力主之,而嵩极言不可。
于是吏部尚书闻渊等劾言误国,二十七年春罢夏言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