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与花同眠(2/3)
花太香没料到谢飞这么直白地“低头认错”,轻哼一声,伸手朝草甸中开得处处花团锦簇的淡紫色花被一番招摇。
然而轿帘完全像是个没见过世面却误入风烟楼的处子,面对已经坐到膝上、楚楚动人、如花似玉的佳人,只轻抚了下对方便害羞地缩回手。
那只手和手上所托着的金印已悬停在轿帘前。
尽管不如四人粗壮,却更为刚硬强悍、无坚不摧!
惨叫声只开了个头便戛然而止。
四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呼吸间已封死影佛所有退路,让对方成为笼中困兽。
四个轿夫目不斜视,像是不存在一般,要不是还能见得四人胸膛呼吸起伏,则可当作死人看待。
谢飞所面对的好像也不是花雨,而只是堵空当百出的厚厚花墙。
《花开二十四》之所以被称道为江湖上最漂亮的功夫,便因其打斗手段以内力御花为主,想必真正仙家的御物手段也不过如此。
如果说四个轿夫是四根石柱子,那影佛就当是根金铁浇筑而成的柱子。
轿中人是个老者,束起灰白长发,身高脸长,气度雍容,穿着宫中侍卫服,手中却是柄出鞘的狭长太刀!
笑面弥勒冲那金块瞥了眼,又看了眼已不成人形的轿中人,缓缓回道:“提督大人与在下见面都这般遮遮掩掩,甚至想栽赃我二人个勾连外贼入宫行刺的大罪,我又何敢把金印带入宫中?”
从花枝上脱落后,犹若箭矢激射向谢飞。
只是为免被这些花瓣继续烦扰,谢飞也给予了还击。
影佛觉得太是聒噪,便直接一人送一手刀,砍断了他们喉管,绝了他们的生息!
他们或顶膝,或扫腿,或挥拳,或拍掌。
笑面弥勒道:“红衣教甲堂副堂主宫笃,难道提督大人不识得?”
那一计压抑了大半月愤懑、沉淀了大半天杀意、酝酿了大半个时辰内息的风拔斩蕴含着他毕生功力与必杀信念。
从轿中刮出的风依然在向前狂奔不羁。
瞧来甚是妖异狼狈,无法与花雨成画。
轿厢内撤去了座椅,正好能容人站着。
就算影佛能避开他们第一招,他们还有两招、三招、十八招在等着。
花太香摘下朵木芙蓉。
那人头戴金丝笼冠,身着朱凤玄色锦衣,面颊丰润无须,背负双手,笑脸盈盈。
一击落空后,老者的目中有茫然,有萧索,有无奈,有不甘。
就算影佛能招架住他们一人、两人的攻势,另两人也会让其吃足苦头。
花太香未趁此宣泄怒意,反是耐着性子,问道:“这招是‘落絮轻沾扑绣帘’?”
整朵花似乎变得越来越沉,可旋转飞升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如此也能说明于公公不摆架子、平易近人。
正应了那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是花太香少有的愠色。
当然,于公公未尝不能亲自将轿帘掀开。
花雨还在斜向下着。
只见花太香单掌一收、一放、一推。
当然花太香除了祭出蔓马缨丹花阵外,也没一味退避。
谢飞本已被“花蟒”缠得挪步为艰,再有锐比麦芒的玉簪劈头盖脸打来,哪敢轻撄锋芒,只得退避三舍。
此花黄色花芯被六七层深红如人舌的花瓣拱托直立。
因为他看到笑面弥勒踩着“金印”从轿子正上方落下一瞬,老者已毫无知觉地倒下。
谢飞叹道:“是了,养花人总有葬花之时,无怪乎会去读这首诗。”
四名轿夫毫不意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身影行动之快如电光石火。
不是权倾朝野的于添于提督,还能是谁?
杵在后边的影佛紧盯方轿,等着看于添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谢飞听到“她们卖笑时能唱”心生怒气,再听到“高高在上”时,又寻思花太香所言不差,自己视若珍宝、旁人视如粪土之事多了去了,拿旁人所作诗词引以为傲无怪惹人耻笑,遂不争辩,认下奚落。
满园花朵再为花太香所召唤,顷刻间聚拢为花卷,伴着花太香迎向被“花蟒”咬住下半身的谢飞!
一股气浪波纹以葬花剑与桃花枝相击的中心荡开,澎湃汹涌,声若滚雷。
下垂的轿帘微微向前晃动,看来于公公确实打算伸手接印。
谢飞一退再退,当无处可退时,唯有绝处逢生。
花太香看明白谢飞这弃守尽攻的取舍。
复又道:“看来弥勒帮主没把真正的‘者’字印带来?”
好在轿子停在空旷处,除了轿帘外,周遭再无他物遭到破坏。
而花太香就当是那神话中从天上下凡的花中仙!
难不成是于公公的呼吸?
整座御花园过半花枝折断低垂。
影佛没有刻意去促成这巧合,更没把目光在四人身上多停留一刻。
……
却总屡屡被“花蟒”缠附住身躯,虽无伤损,可行动间总要慢上那么一拍半拍。
改换为双手托印,稍稍躬身前倾,主动以低沉沙哑的嗓音开口问道:“提督大人,金印在此,是否要递入轿中?”
人“蟒”相斗中,谢飞一次次将“花蟒”身躯搅散轰碎。
可前者未免有冒犯之意。
他的双耳登时飙射出两股血注,两眼一黑,脑袋发昏,竟就此一命呜呼!
老者死得当少有痛楚。
那只是块打造成方形的普通金块,如若方才没有与轿子来番亲密激碰,连划痕都不会有,更别说刻有任何图案或文字。
先聚合成片,后接续成段,终化作条十余丈长的紫花巨蟒盘旋着向谢飞缠裹而去!
再进一步,要是朝堂上的言官在此,势必给笑面弥勒扣上个大不敬之罪。
右侧顶膝的轿夫被“三只手”拍转向影佛身前。
左右窗紧闭的轿厢怎会有风从内往外吹?
各色各样的花朵像是一枚枚小小飞轮,在谢飞身周呼啸来去。
他不知自己是何时中招的,仔细审视了番自身状况后,确认最少三天内无法大动干戈。
似乎少了一个来转呈金印或是掀开轿帘的人。
笑面弥勒只盯着于添来向,对相伴而来的影佛不管不顾。
影佛也好容易才将目光从同一方向收回,挑了挑粗犷的双眉,似对四只扰人看戏的苍蝇颇为厌烦。
四个轿夫直挺挺地倒下,在影佛立足的四面首尾相接,正巧连成个方形。
朝阳升起,赋予万物以生气。
可无一能划破其衣袍,乃至留下点花彩,更别说触及谢飞外露于衣裤外的血肉。
似乎刚刚推动轿帘的只是阵微风?
紫的绿的蓝的粉的。
单手托着金印,站定在骄帘前一尺处,只需抬手即可穿帘而过,将金印送入轿中。
要么是笑面弥勒把金印递入轿帘中,要么是于公公把手伸出轿帘来取。
纠缠谢飞盏茶功夫毫无斩获、郁郁不得志的万千飞花忽而得令鸣金收兵。
“随花飞到天尽头!”
笑面弥勒从黑袍袖中抖出一条红艳艳的丝织手帕,抬手道:“且慢,金印没带,但这条手帕上却有今早刚印上去的‘者’字印图画,于提督不妨看看?”
正当他重整旗鼓,打算冲出轿子与仇敌以死相拼之时,耳中却传来声炸响。
在他们看来影佛今日入了宫,就得变成死佛了。
于公公轻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