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沉河(1/2)
酒桌残席被卷入疾风般的交锋中,掀翻的酒菜迸了桌下众人满头满脸,吠罗却不见一人酒醒。
他心思一动,喝道:“你竟敢下药!”
苍霁抹净唇角,欺身就打,拳拳招呼到肉,道:“我打你还需下药么?”
吠罗步法绕风,凭得就是一个快字,但纵使如此,也在苍霁拳下颇显吃力。
杯盏落地,在两人你来我往间被踩得粉碎。
周遭阴风凛冽,与拳□□加的声音紧密结合,形成荒城中唯一的动静。
另一边巨牛仰身化为持斧牛头,斧子砸在轿辇之前化出深深一道刻痕。
他瓮声瓮气地捶了捶窗,对千钰道:“阎王命令,不可放你出来!
安生待在这里,不要自讨苦头。”
轿内连撞不休,千钰指端变得尖锐,握得木窗粉屑乱蹦。
他面容微变,狐眼吊长,在苍白中化出些许妖相。
狐狸本相在躯体内嘶鸣咆哮,致使正与苍霁交手的吠罗胸口刺痛。
苍霁机不可失,当胸连踹他几脚。
吠罗应接不暇,倒身撞跌在杯盘狼藉中。
他痛捂胸口,将今夜喝下去的酒尽数呕了出来,溅了一身腥臭。
苍霁用脚翻过吠罗的身,足尖劲风一扫。
吠罗猛地抬臂格挡,背擦着地面飞出去,“哐当”
地止在桌椅板凳间。
吠罗吐干净口中的苦水,撑地挺身而起。
苍霁已经突至眼前,他猛然坠身躲过,腿下凌掠苍霁下盘,只听“哗啦”
乱响,碎盏杯盘翻掷凌飞,如刀一般削向苍霁面门。
苍霁振臂施力,见得灵化如风,豁然抵冲在碎物间。
他腿下再与吠罗争锋相对,却见吠罗陡然扑身在地,一条尾向苍霁破空抽来。
他尾梢所经之处,听得阴风撕扯,天间群灯簌簌急动。
苍霁一把拽了个正着,他沉身不动,轻轻掸开衣袖间的几只毛,说:“索性露出本相来,将我吞了试试?”
吠罗只作冷笑。
牛头松开斧,抬手将轿辇抱起来,在半空中剧烈晃动,摇得千钰在其中苦不堪言,翻滚碰撞。
他走几步,又将轿辇轰然放下,说:“你且歇声休息,稍等片刻,阎王便会来。”
千钰伏身,听得那声音隐隐欲断,不由得胸口翻涌,猛地垂身呕出血。
牛头好声劝道:“你不可寻死觅活,这里是黄泉,只要阎王谱上勾你一笔,你便是死不掉的。”
牛头见他似如未闻,不禁退后,欲持斧相守。
可他听见背后有锁链声,不自觉地回过头去,见一白衣人面掩在银面具之下,站在他的大斧之上。
牛头斥责:“鬼魂归城,渡口今夜不许人来!”
净霖仅仅才到牛头腰侧,他掌间的锁链呼转起来。
牛头预料不好,踏步欲夺。
净霖的链倏地绕住牛头一臂,牛头震不脱,却也无妨,因为净霖力气不足,是断然不能像苍霁那般抡人而起。
牛头沉喝一声,登时撞向净霖。
净霖顿时凌身腾起,当空一脚,沿着牛头的手臂踩点飞上他头顶。
锁链随着净霖猛绕牛头半身,他当即陷入与自己的角力之中,整个上半身难以再动。
牛头双腿一开,沉身振臂。
锁链紧绷,闻声“啪”
裂,竟捆不住他。
牛头晃身怒吼,欲将净霖甩下,却被净霖几脚点踏,震得头昏眼花,步伐蹒跚,犹如醉酒。
净霖在锁链迸碎前先飞身落地,身后的牛头已脱臂而出,抡起巨斧。
净霖一脚跺在轿辇,背后狂风肆虐,他陡然后仰半身。
斧刃贴着发丝扫过,巨声撞在轿辇上。
轿辇顿时劈烂,千钰应声坠地。
净霖抬腿翻踹在斧刃,借臂翻腾而上,在牛头收力时凌空一掌。
风狷狂逆涌,抵在牛头胸口轰然爆开。
牛头连退几步,见胸口剧痛,已见血光,不由得怒从心起,凶性大发。
他吼声震耳,将斧子抡成旋风,着着那抹白色劈砍。
净霖身似弱柳,脚下步法深不可测,引得牛头直逼城中。
牛头巨力砍中街市地面,听得石板突迸,裂出长道。
苍霁的身影猛坠而下,与净霖以背向撞。
他喘息微促,半臂衣衫已被撕破,竟在短短时间内落于下风。
“如何。”
净霖稳声,“可见识了吠罗的厉害之处。”
苍霁撕掉破烂的衣袖,说:“呸!”
他们话音未落,便见吠罗猛蹿而出。
苍霁着腿一脚,吠罗翻侧滚地,手却勾住了苍霁的腿。
苍霁只觉得脚上一沉,紧跟着侧边一凉,吠罗竟在眨眼之前便转瞬移到了这边!
净霖袖纳长风,陡然突扫,将苍霁拽斜开身。
吠罗扑手拿空,已经错失良机。
苍霁岂能容他再走?
只听“砰砰”
两声闷击,吠罗腰腹受力,立刻喷出酸水。
他却不跑,反将苍霁的拳抱于掌间,痛声收力。
苍霁便觉得一股吸力猛拽,他脚下不稳,险些跌向吠罗张开的口中。
腰带被净霖自后一把拖住,方止住前扑。
然而净霖背后的巨斧已至,就紧迫在他后脑,牛头的重力砸得地面都在颤动。
眼见不好,净霖胸口风扭旋动,咽泉霎时带鞘显形,猛地架挡住净霖脑后的斧刃。
局面一时间陷入僵持,令人牙酸的磨砺声碾动,斧子就停在净霖咫尺。
咽泉抖身相抵,原本就不甚清晰的剑鞘发出难耐的裂声。
净霖面色发白。
齿间紧咬。
斧刃压在豁口,传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啪”
。
咽泉登时碎散,巨斧带风砍下!
苍霁一臂拽过净霖,翻身后仰,抬腿猛踹斧面。
斧子惊天动地地砸落在侧,不及他俩人喘息,便听风间扭声,二人一齐被突然出现的吸力撕扯。
吠罗张口要人,整个街市灯笼暴跌,桌椅众人全部倒飞向他。
见那口中如显深渊,竟然不是普通人的口齿。
若是被吠罗吞下去,便难办了!
电光石火间,听得千钰将轿辇凌踹而来。
轿辇于众物一并吸向吠罗,吠罗却闭口不要,他面露难色,委屈道:“我以真心待你,你何苦这样对我!”
千钰身瘦如纸,在阴风中白发飘动,显得不堪一击。
他说:“你待我不过为了这幅皮囊,并非是我。
事已至此,休要再纠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