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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九章 递剑接剑与问剑(4/6)

只管解释去。

文圣一脉从先生到弟子,不是一个个孑然一身却能够力挽天倾吗?

亚圣一脉在战事中,以南婆娑洲醇儒陈淳安为首,却是毁誉参半,所以各大书院各大王朝,不是要恢复文圣的文庙神位,位置还要高过亚圣吗?

不是要将事功学问遍及天下吗?

敢吗?

只要是个有心人,难道不都会难免多想几分?

退一万步说,勘验真相,比起看热闹起哄,哪个更轻松?

尤其是陈平安,以后的每个动作,都会是引人侧目的一种风吹草动。

更别提建立宗门,尤其是下宗选址桐叶洲了。

所以对于陈平安来说,这笔买卖,就只有亏多亏少的差别了。

而此举,最大的人心鬼蜮,在于哪怕先生无所谓,师兄左右无所谓,三师兄刘十六也无所谓。

可最有所谓的,恰恰是最希望文圣一脉能够开枝散叶的陈平安。

而一旦陈平安有所谓,或者为之有所为,就会对整个文脉,牵一发而动全身,上到先生和师兄,下到整座落魄山,霁色峰祖师堂所有人。

甚至这还会牵扯到浩然天下与第五座天下的飞升城,更会重新扯起一场暗流涌动的三四之争。

总之这桩可有可无的买卖,斐然什么都没亏,隐官大人万一真能够活着返回浩然天下,到时候亏多亏少,好像全看陈平安的运气和造化了。

所以这场“问剑”

,早已重返蛮荒天下的斐然,肯定不会输。

陈平安突然问道:“当年桃叶渡,除了刘琮和高适真,就没有大泉王朝的外人了?”

刘茂摇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算有,斐然也不会告诉你吧。”

陈平安点头道:“有道理。”

刘茂说道:“至于什么藏书印,传国玉玺,我并不清楚如今藏在何处。”

陈平安双脚落地,藏书印?

斐然你一个练剑的,如此附庸风雅,莫不是又学自己?

陈平安重新走到书架那边,先前随便炼字,也无收获。

不过陈平安当下有些犹豫,先前那几本《鹖冠子》,总计十多篇,书籍内容陈平安早就烂熟于心,除了度量篇,尤其对那泰鸿第十篇,言及“天地人事,三者复一”

,陈平安在剑气长城曾经反复背诵,因为其宗旨,与中土神洲的阴阳家陆氏,多有交集。

不过陈平安最喜欢的一篇,文字最少,不过一百三 十五个字,篇名《夜行》。

返乡之后,在姜尚真的那条云舟渡船上,陈平安甚至专门将其完整篆刻在了竹简上。

陈平安之所以会犹豫,是突然记起,先前书籍自行翻开书页时,发现此书夜行篇的一处旁白处,钤印有一枚私人印章,印文花鸟篆,“秉烛夜游者,小心火烛手”



那会儿陈平安误以为是刘茂或是先前某位藏书人的钤印,就没有太过上心,反而觉得这方印章的篆文,以后可以借鉴一用。

陈平安抽出那本书籍,翻到夜行篇,缓缓思量。

这不是个死局,甚至连问心局都算不上。

因为陈平安太简单就破局了。

如果真是崔瀺的手笔,根本不会是这个线索明显的龙洲道人。

准确说来,更像只是同道中人的斐然,在离开浩然天下重返家乡之前,送给隐官大人的一个临别赠礼。

设身处地,处于同等境地,陈平安觉得自己一样会为斐然来一场“接风洗尘”

,恶心人不偿命。

斐然显然是押注陈平安只要返乡,就会直奔宝瓶洲落魄山,斐然也没有算到文庙会禁绝山水邸报,不然刘茂早就通过散步山上消息,让自己立足不败之地了,不但可以活命,甚至会得到大伏书院的庇护,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刘茂都会性命无忧,伸长脖子给姚近之杀,大泉女didu不敢动刀子。

只不过刘茂终究是小觑了斐然的算计,所以始终都不清楚,陈平安是剑气长城的最后一任隐官,更不清楚陈平安是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

斐然自然也不是要陈平安的性命,可能是不太想,可能很想,可惜做不到,所以斐然只是借助浩然的天下人心,在一个“名”

上,针对陈平安,动点手脚。

桐叶洲,所有对大泉眼红的复国之王朝,以及大泉王朝内部,朝野上下,所有对姚氏女帝心怀不满的读书人,以及浩然九洲,天底下所有看热闹不嫌大的山上修士,甚至是亚圣一脉的儒家子弟,都会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

陈平安双指抵住钤印文字处,轻轻抹去痕迹,陈平安搓了搓手指。

竟有一阵清风拂起,印泥碎屑出现一连串的文字,每个文字刚刚现世,便倏忽消逝,陈平安哪怕瞬间就重新祭出笼中雀,依旧未能挽留那些文字,显然斐然是用了独门秘术,并且剑气蕴藉其中。

刘茂已经被陈平安禁锢魂魄,所以未能看到一个字,这些文字,差不多算是一封信。

开篇文字很温情,“隐官大人,一别多年,甚是想念。”

然后就有些杀机四伏了,“竟然能见此信,隐官大人可谓天纵之才,当之无愧。

更让我佩服之事,还是以隐官大人如今的境界之高,依旧愿意在水不没膝的浅水烂泥塘,耐心极好,见微知著,谨慎依旧。

斐然在此由衷预祝落魄山下宗选址桐叶洲,开门大吉,始终顺遂。”

“先前替你故地重游,大有物是人非之感,你我同道中人,皆是天涯远游客,难免物伤同类,故而临别之际,专程留信一封,书页当中,为隐官大人留下一枚价值连城的藏书印,刘茂不过是代为保管而已,凭君自取,作为赔罪,不成敬意。

至于那方传国玉玺,藏在何处,以隐官大人的才智,应该不难猜出,就在藩王刘琮某处神魂当中,我在这里就不故弄玄虚了。”

倒数第二句,“我是甲申帐木屐,希望以后在蛮荒天下,能够与隐官大人复盘问道。”

一方印章从夜行篇当中,如水落石出,缓缓浮现,好像是担心陈平安不去触碰,印章开始自行旋转起来,好让隐官大人将那些篆文,看得真切。

陈平安瞥了一眼印章,脸色阴沉。

边款篆文颇多:手积书卷三百万,天寒地冻我自娱。

他年饱餐神仙字,不枉此生作蠹鱼。

底款“饥不果腹老书虫”



他娘的是那个号称藏书三百万的文海周密,一方私人藏书印!

这封书信的最后一句,则有些莫名其妙,“为他人秉烛照亮夜路者,易伤己手,自古而然,悲哉君子。

今日持印者亦然,隐官大人小心飞剑,三,二,一。”

天宫寺,大雨滂沱。

高适真低头看着纸上那个大大的病字,以笔锋极其纤细的鸡距笔横抹而出,反而显得极有气力。

高适真叹了口气,轻声道:“当年在那山上,我与那个年轻人寻仇,你为何始终藏掖不出手?

这就罢了,后来在那桃叶渡,那个青衫背剑客,独独对你刮目相看,好像还有些忌惮,就更加验证了我心中所想,你绝对不是什么金身境武夫,所以这些年来,我其实一直对你怨气不小。”

老人抬起手,揉了揉枯瘦脸颊,“只是生气归生气,知道说开了,像个三岁孩子耍气性,非但没用,反而会坏事,就忍着了。

总不能两手空空,除了个祖传的大宅子,已经什么都没了,到头来还失去一个能说说心事的老朋友。”

裴文月点头道:“看出来了。

这些年,其实一直在等老爷问这个问题。”

高适真抬起头,极有兴趣,问道:“答案呢?”

结果老管家来了一句,“没什么可说的。”

老国公爷愣了半天,哈哈大笑,竟是也不再询问此事,有些感伤,“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天宫寺。

那会儿你我都还年轻。

如今我老了,你呢?”

裴文月说道:“不好说。

山上山下,说法不同。

如今我在山下。”

高适真点点头,抬起笔,轻轻蘸墨。

◇ 那个老管家想了想,瞥了眼窗外,微微皱眉,然后说道:“老话说一个人夜路走多了,容易撞见鬼。

那么一个人除了自己小心走路,讲不讲规矩,懂不懂礼数,守不守底线,就比较重要了。

这些空落落的道理,听着好像比孤魂野鬼还要飘来荡去,却会在个时刻落地生根,救己一命都不自知。

比如当年在山上,如果那个年轻人,不懂得见好就收,决意要斩草除根,对国公爷你们赶尽杀绝,那他就死了。

就算他的某位师兄在,可只要还隔着千里,一样救不了他。”

高适真有些意外,一手卷袖准备落笔抄经,抬起头,“老裴,你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乐意在一个小小国公府待着当下人?”

老管家答道:“一趟远游,出门在外,得在这蜃景城附近,完成与别人的一桩约定,我当时并不清楚到底要等多久,总得找个地方落脚。

国公爷当年身居高位,年纪轻轻,有佛心,我就投靠了。”

高适真大笑不已,“我有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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