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余切正在肢解我(1/2)
第235章余切正在肢解我余切因此开始了对管谟业毫不留情的特训。
他每天骑着摩托车来八里庄南上课,只要见到管谟业,他就会问:“这是什么车?”
“你的摩托车。”
“什么牌子?”
“雅马哈。”
“你连起来说一遍。”
“余切的摩托车,牌子是雅马哈,就像是”
“行了,就到此为止。”
上课时,余切举起巴老的代表作激流三部曲《家春秋》:“这是什么?
管谟业?”
“经典文学名著,巴老最”
“错!”
余切说。
“中国现代小说中最”
“又错。”
余切说。
管谟业几乎没法说话了,无论他说啥,余切都否定他。
这时候余切指着小说的名字,让他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家、春、秋”
余切说:“行了,这就对了。
你看到了什么,你就说什么。”
管谟业被训得苦不堪言,让他少说话,说实在话,完全和他的本性相违背。
他是一个语言风格特别有层次感、极为有张力的作家,低的时候低得恶心,高的时候让人兴奋得昏厥,这些东西体现在他的生活上,就构成他那种“弹簧”
一样的性格。
不止一个人提到,管谟业为人非常和善,可以说小心得过分,他太过于和善,以至于他被激怒时会产生巨大的反差当场破口大骂起来,完全失去情绪控制能力。
但他怎么能对余切这么干?
其实,他有点崇拜余切,还有点畏惧。
余切是真正做到了没有放过任何敌人的,要么像骆一禾那样改换门庭,要么像刘芯武一样钉上耻辱柱。
《京城文艺》的李铎批评现在的文学创作者“不再像过去那样你死我活,当然那肯定不好,竞争得太过了但现在越来越其乐融融,互相介绍对象,结伴出游,写回忆文章这样下去,学阀和贵族就要出现了。”
而余切就是那种老派风格的人。
于是,这种压力只能不断的积蓄在管谟业的精神世界中,简直让他快崩溃了。
苏彤、余桦他们反而很羡慕管谟业呢,他们说:“管老师,你被余切关注,说明他看重你啊,要是你没点本事,他都懒得搭理你。”
是,是这么回事。
这也是管谟业还绷得住的原因之一。
但有时候管谟业实在是受不了了,心里会想:你别给我开小灶了,让我不说话,说实话,实在是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余切偏要这么干,这不等同于肢解我,却不一定重塑我吗?
今年,管谟业发表了《透明的红萝卜》,这是他的成名作。
讲述一个没人搭理,几乎不说话的小孩子被人欺负,最后,这个小孩子爆发出惊人的反抗:他把萝卜地里面所有的萝卜都拔出来了!
此事真实发生在管谟业的童年当中,他当时偷拔了一根红萝卜,于是被批评一番,回家后又挨打,他记了一辈子。
然后,就写出来这一篇小说。
他在小说中拔出了那些他曾经不敢拔的萝卜。
可想而知,这篇小说对于管谟业的意义,这就是他弹簧一样的性格。
有一天,余切在上课时,忽然提到了这一篇小说,管谟业因此十分紧张。
知道管谟业人生经历的作家们,也基本上竖起了耳朵,生怕听到啥不中听的。
但余切表扬了他。
“这篇小说发表之后,当时很多文艺理论家分析其中的创作风格,我倒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我最记得的是其中的文字功底,体现出这个作家的基本功。”
“他写到小男孩的眼睛,分了好几次来写。
‘迷惘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然后‘清澈如水’,然后又‘满是惊恐’,最后‘两行泪从小男孩的眼里流出来’,写得十分生动,让人读了之后很同情这个人。”
“所以这是管谟业的能力,也是他可能犯错的地方,有时,我们会过于依赖这种能力。”
“尤其是当描绘苦难时,容易只写出苦难,没有其他的这种小说读了是让人很难受的,而且让人怀疑小说的价值。”
这一次批评中的表扬,反而让管谟业开始思考自己的功过。
他想到了年初看余切《小鞋子》最后一幕时的感想:当时他认为自己写不出那神来一笔一群金鱼游来了。
现在他仍然写不出这一笔。
这一个场景无论如何形容都不过分,好似画龙点睛,整个故事的立意都不一样了。
难道这就是我和余切之间的区别吗?
就算是这样,也不该总是批评我啊。
远在阿坝的阿莱,终于给余切寄回了一封信。
信上面说“阿坝已经开始了第一批糖丸的发放,最近我们《草地》杂志上下,都为了这件事情来创作文章,你不知道,有的同志给你写了现代诗呢,称赞你是格萨尔王一样的英雄”
“我认为,格萨尔王不是可口可乐,全世界只有一个,反正他的化身有无数个,有一个落在了你身上,也并不奇怪。”
“当然,这种水平的诗,你肯定是不在意的。
这边的领导听说了首都发起的‘春雨行动’,竟然一开始是因为阿坝的孩子来创作的,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反复的追问我!
但无论我怎么说,他们也不愿相信。
直到上面下发的文件,他们才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还记得那个跌落到河里面的小男孩吗,我们这里要修一座桥,以后大家就不需要通过铁索悬挂着过河了。
我们起初打算用这个男孩的名字,作为桥的名字,但他的父母生了足足十个孩子,竟然把他的名字用给了其他兄弟!
他被人遗忘了!
只有我们还记得!”
“我们向上面打报告,这个桥因此叫做春雨桥。
不知情的人都觉得名字奇怪,因为我们阿坝在春天下雨的时候并不多。”
阿莱因为这件事情,被省上面的领导看重,从《草地》这一地方杂志调入川省文学大刊《川省文学》,这比历史上早了数年。
老朋友升迁了,余切的心情挺不错。
刚好,先前成立的教材编撰委员会,也基本认可余切《如何进行文学研究》一文,这个教材制订的很快,最理想的状态下,今年下半年第一批文学系的新生就会用到这一教材。
然后,上面的十多人大名单中,排名前几名的就有“余切”
这个人。
其实在名单的排列中也闹出过风波,一会儿大家认为应该按照“姓氏”
的拼音先后顺序进行排列,如果是这样,余切这个“y”
开头的就不得不放在最后,一会儿有人认为应该按劳分配,那么余切应该排在第一名。
巴老、王濛这些躺赢的应该占据倒数前二。
那显然有点太狂了。
最后这事儿反而没有发扬民主风格,完全是巴老和王濛的一言堂,他们和几个老同志商量之后,决定占了前三名,第四个人的位置留给余切。
巴老、玎玲(女同志)、王濛,余切,这四个人为领衔主编。
剩下的都是主编,他们按照姓氏的先后顺序来安排。
然后,开篇的“编者序”
巴老和余切合写,向全国的中文系学生介绍这一文学研究教材的编撰过程。
一开头便是:亲爱的读者朋友,在校教师们,我和余切以及其他编者在1985年四月开始经历了漫长的编撰工作这本书恐怕错漏百出,后面还需要经过多次勘误,但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
巴老、余切,以及其他编者留。
余切对这种安排自然满意,他该拿到的名誉都拿到了。
而且,这个事情让余切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有时候一言堂又快又好,比发扬民主管用的多,这类事情屡屡发生。
如果杭城会议时,余切没有站出来说话,任由大家扯淡,最终‘春雨行动’这一社会事件是绝不可能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