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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我想有个家(3/3)

如果大家都象你一样,我们律师喝西北风?”

“你们送三个通知就要五百块钱,谁知道你们有没有送?”

我说。

“你可以去问吴梅芳啊!

五百块钱还是少的!

别人打离婚官司起码几万!

你给我一万,我保证帮你离婚并且要回五千块钱!”

所长胸有成竹地说!

“花一万要回五千,你当我有病啊?”

“佛争一炉香,人争一口气!

打官司不就是为了一口气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

你不离婚,吴梅芳永远是你的老婆,你就不可以再找别人!”

“我不想找人了!

五百块钱不要了!”

我气急败坏地回到父母家里,向弟弟借了三百块钱,又来到上海民星路菜市场。

李明死后,他的自行车电子称都不知哪里去了,不过摊位及租住房还在。

我跟市场管理处及房东打了招呼,承认挣了钱给摊位费及房租。

他们答应后我又到旧货市场买了一辆自行车一根杆秤,然后象李明一样到批发市场买菜。

这时候,我身上只剩下八十块钱!

目睹李明惨死,我一直慢慢骑车,遇到红灯立即下车。

别人一天挣九十、一百,我挣五十、六十。

除去摊位费、房租、开销,每月也没有多少剩余。

到年底,大约挣了五千块钱。

因为年初跟吴梅芳没有离得成婚,名义上我们还是夫妻。

我强装笑脸回到家里。

吴梅芳一言不发,她从房里找出一本离婚证书给我,只见上面写着: 申请离婚,经审查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双方自愿离婚的规定》,准予登记,发给此证。

原来我走后半年音信全无,吴梅芳也找法律服务所要求离婚。

所长收了她一千块钱,然后将我们两个人的离婚申请放在一起,就算是协议离婚了。

所长热心地为我们领了离婚证书,我也没时间谢谢他了。

93年的时候,弟弟查出得了白血病,需要移植肾脏。

我正好符合条件。

移植前弟弟说好给我二十万块钱,移植后却只给了我十万。

有了钱以后,我找村长要宅基地建房,王大狗说只能在原有的地基上建房,农田不许动。

原地基是吴梅芳家的,她都和我离婚了,自然不让我建房,弟弟也不同意我回去。

因为拆迁安置,桃园建了许多小区房。

我问王大狗小区房怎么卖,王大狗说小区房不卖!

如果拆迁安置的话,可以面积换面积!

你一个平方没有,我拿什么给你?

王大狗说得有理,我竟无言以对!

后来我将十万块钱全部买了意外保险,然后又来到上海民星路菜市场卖菜。

二十年之前,每月挣两千块钱,那简直是天文数字,因为万元户很少。

现在菜价并没有提高多少,利润还是那么多,两千块钱吃住都不够了!

在上海近二十年,虽然吃了不少苦,可还是没有什么积蓄。

有一年父亲催我回家过年,因为没挣到钱,死要面子的我不肯回家。

听说我过年不肯回去,父亲黯然神伤地说:“在外面过年要小心一点,记得多穿衣,晚上不要玩得太晚,没钱就向家里要,别太省了,有时间记得经常打电话回家,别总是几个月没消息......”

后来他汇了一千块钱给我。

这就是我的父亲,他没有才高八斗,没有腰缠万贯,可他却用最平凡的真情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雪中送炭,他含蓄的感情让我在浮沉的红尘中找到一丝丝温暖,我为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 。

去年初父亲得了肺癌,妈妈脑血管阻塞,弟弟看了不少钱。

弟弟说父母养了我们两个,医药费应该共同支付。

我说我的钱都买了意外保险,弟弟叫我赶快拿出来!

意外意外,你什么时候才有意外?

我现在已经等不及了!

听他说得有理,我将十万块钱又给了他!

那段时间,村子里连续自杀了好几个人,我莫名其妙地感到恐惧。

我总是担心,怕父母走上自寻短见的绝路。

每当我打工归来,一进门都要大声喊叫,直到听到父母的回音,我心中才感到石头落地。

有一次回家很晚,父母都不在家里,我急忙跑到猪圈、厕所里寻找,都不见他们的踪影。

我感到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不由得大哭起来。

这时母亲从外边走进来,问我为什么哭。

我含糊其辞,不敢说出我的担忧。

母亲理解我的意思,她对我说:“孩子,放心吧,阎王爷不叫,我是不会去的。”

去年底弟弟打电话给我,说父亲病重,我立即从上海回来,可父亲精神很好。

一周后我去上海,弟弟又打电话给我,说父亲已经去世了。

料理完父亲的丧事,我打算再去上海卖菜,弟弟不同意。

他将舅舅、姑姑们请来,说要与我轮流照顾妈妈。

这想法本来也不错,可我连家都没有,侄子又不肯与我同住,我怎么照顾妈妈呢?

我说每月给弟弟一千块钱,弟弟说给一万都不行!

邓美丽毕竟做过我的学生,她说轮到他们照顾妈妈时,我可以去上海卖菜;轮到我时,我可以睡到他们房间的沙发上。

我说可以,只要有地方住就行,可弟弟一听却十分愤怒地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在弟弟眼里,我竟然成了他人!

妈妈见我与弟弟争吵,当天夜里便上吊自杀了!

她虽然说过不会自杀,可我与弟弟为赡养问题争吵,她实在没有办法。

出殡那一天,我家门外的空地上围满了人,弟弟请来的戏班吹着哀乐,如泣如诉。

围观的人们窃窃私语,他们说我妈妈非正常死亡,一定是儿孙不孝!

我只能装着没听见。

这时我看到许多人在哭,觉得很奇怪,因为除了我们一家,有谁会真正难过呢?

后来听说那是弟弟请的哭丧人,事后要给钱的。

我第一次听说家里人去世,还可以请人哭。

在上海终不是长久之计,我迟早要回农村。

侄子小时候跟他父母睡,长大后在爷爷奶奶房里放了一块门板,自己一个人睡。

我回来就跟侄子同睡。

侄子小时候很喜欢我,如今三十多岁了,看见我回来就叫我滚!

他说我的户口在吴梅芳村里,应该到她那里去!

弟弟嘴里骂儿子放肆,心里面却在暗笑。

可是吴梅芳现在招了别人,与王有理又藕断丝连,我去干什么呢?

我心里暗暗发誓:父母已经去世,我以后再也不回这个家了!

万古到头归一死,醉乡葬地有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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