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战争财与钱庄雏形(1/2)
朔北的冬夜,寒风如刀,卷着雪粒抽打着将军府紧闭的窗棂。
然而,府内暖阁之中,却是一片灯火通明,暖意融融,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滚烫的躁动。
黄玉卿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面前摊开的账本堆积如山,几乎要将她纤细的身影淹没。
烛火跳跃,映着她专注而明亮的眸子,那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那是财富在指尖流淌、机遇在眼前绽放的灼热。
她的手指飞快地拨动着算盘珠子,清脆的“噼啪”
声在暖阁里连成一片急促的雨点,与窗外呼啸的风雪形成奇异的交响。
“夫人,西域‘驼铃商队’的阿史那首领又送来急信,”
管事李伯小跑着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潮红,“他们急需一千坛‘朔北烈焰’,开价是上次的五倍!
说是……罗刹人后方补给点被咱们的人端了,他们那边酒水断供,贵族老爷们吵翻天了!”
黄玉卿眼皮都没抬,算盘珠子拨得更快:“五倍?
他阿史那当我是傻子?
罗刹人再缺酒,也抢不到五倍价。
告诉他,三倍,现银交易,货到付款。
少一个子儿,让他去找苏清柔哭穷去。”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苏清柔的名字被她轻飘飘地吐出,像吐掉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那个曾经让她头疼的女人,如今在朔北,连个浪花都激不起来了。
李伯应声而去,脚步轻快。
暖阁里又只剩下算盘声和偶尔的翻页声。
案角,一叠叠新铸的银锭和铜钱码放整齐,在烛光下泛着冷硬而诱人的光泽。
这是战争带来的“财富”
——罗刹人铁蹄踏碎西域的安宁,却意外为朔北的烈酒、肉干、毛皮打开了前所未有的销路。
那些在和平时期需要苦心经营才能打开的市场,如今在战火的催逼下,需求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向朔北这个唯一能稳定供应的源头。
“娘!”
一声清脆的童音打破沉寂。
小念北像只灵巧的狸猫,裹着厚厚的兔毛斗篷,从门外溜了进来,小脸冻得红扑扑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径直跑到书案边,踮起脚尖,好奇地看着那堆小山似的账本和银钱,“好多钱啊!
比爹爹的军饷还多吗?”
黄玉卿拨算盘的手顿了顿,眼中锐利的光芒瞬间融化,化作一片温柔。
她放下算盘,将女儿抱起来放在膝上,暖意透过厚厚的衣料传递过来。
“钱多钱少,要看怎么用。”
她拿起一枚温润的铜钱,放在念北小小的手心,“你看这钱,它能买粮,能买布,能买药,能让我们朔北的士兵吃饱穿暖,能让你和哥哥安安稳稳地坐在学堂里。
但若用不好,它就是烫手的山芋,能引来豺狼,烧掉我们辛苦建起的一切。”
念北似懂非懂地眨着大眼睛,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铜钱,又抬头看看娘亲严肃而认真的脸,小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消化这深奥的道理。
她小手攥紧了铜钱,感受着那冰凉坚硬的触感,又抬头问:“那娘亲,这些钱,怎么才不会变成烫手的山芋呢?”
黄玉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轻轻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问得好。
所以,娘亲要给它们找个‘家’,一个能生钱、能管钱、能让钱安安稳稳待着的地方。”
她放下念北,重新拿起笔,在一张素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四个大字——朔北钱庄。
笔锋落下,力透纸背。
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雏形。
在战火纷飞、朝廷虎视眈眈的当下,建立一个独立于朝廷掌控之外的金融体系,无异于在悬崖边跳舞。
但黄玉卿知道,这是“富可敌国”
的必经之路,也是将朔北财富真正攥在手里的唯一途径。
空间里的物资可以源源不断,但只有建立起一套稳定、可信、能自我循环的经济体系,朔北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钱庄?”
萧劲衍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却让暖阁的温度似乎都升高了几分。
他脱下沾着雪粒的披风,走到书案边,目光落在那四个字上,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起,带着军人特有的审慎,“玉卿,这步棋太大。
朝廷那边……少帝的‘嘉奖’旨意刚下,那‘监理’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此时弄钱庄,不是把靶子往自己身上挂?”
他走到黄玉卿身边,大手按在她微凉的肩上,掌心的温度传递着无声的担忧和关切。
他理解妻子的雄心,也看到了战争带来的巨大机遇,但作为镇守一方的统帅,他更清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的道理。
朝廷的猜忌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黄玉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另一份刚送来的密报,递给萧劲衍。
那是关于罗刹国内部因久攻不下、损失惨重而爆发内讧的详细情报。
“你看,机会来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沉稳,“罗刹人撑不了多久了。
一旦他们溃败,西域那些被压迫的部落、被切断商路的城邦,会像饿狼一样扑向任何能带来稳定和财富的源头。
朔北,就是那个源头。
届时,金银珠宝、珍稀皮毛、西域香料、甚至战马奴隶……会像潮水一样涌进来。”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指尖划过代表西域的广袤区域,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和掌控全局的自信:“这么大的财富流,靠我们几个人几本账,怎么管得过来?
怎么保证公平?
怎么防止有人中饱私囊?
怎么让那些远道而来的商人相信他们的钱放在朔北是安全的?”
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迎上萧劲衍深邃的眼眸:“钱庄,就是答案。
它存钱、放贷、汇兑、发行有足额储备的‘宝钞’。
它让财富流动起来,生出更多的财富。
它让朔北的信誉,像这‘朔北烈焰’一样,烧遍西域,甚至烧到中原去!
至于朝廷……”
她唇角勾起一抹淡而锐利的弧度,“我们不是要对抗,是要捆绑。
钱庄的储备,我准备用黄金、白银、粮食、军需实物打底,透明公开。
我会向朝廷上奏,以钱庄为抵押,向朝廷借贷巨款,用于南方的治水工程。
朝廷得利,朔北得信誉,我们……得发展的根基和喘息的空间。
这叫‘以利换势,以势固本’。”
萧劲衍沉默了。
他看着妻子在沙盘前侃侃而谈的身影,那瘦削的脊背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将看似疯狂的计划拆解成一步步可操作的棋路,甚至将朝廷的威胁都巧妙地转化为助力。
他心中那点担忧,渐渐被一种强烈的自豪和信任所取代。
这个女人,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展现出超越时代的智慧和魄力。
他走到她身边,大手握住她微凉的手,用力一握,声音低沉而坚定:“好!
我信你。
军中这边,我会盯紧。
那‘监理’来了,让他看,让他查,我们朔北,经得起任何 scrutiny(审视)!”
暖阁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激昂而坚定。
算盘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铿锵的节奏。
黄玉卿迅速在纸上勾勒出钱庄的初步架构:设立总号于新都核心,在主要商路节点设立分号;制定严格的储备金制度;设计防伪精良的“朔北宝钞”
;招募精于算学、信誉为重的掌柜和伙计……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周全,每一个环节都力求稳妥。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用小手指在沙盘上画着圈圈的念北,突然抬起头,脆生生地问道:“娘亲,钱庄存钱,那要是有人存了钱,后来钱庄没了,或者钱没了,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