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劣亲登门露贪相,暗探窥营遗祸根(1/2)
朔北的雪总下得绵密,像是要把天地间所有缝隙都填满。
辰时刚过,南城门的积雪被往来车马碾出黑褐色的泥痕,一辆裹着破棉絮的马车 “吱呀”
晃过城门洞,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黄母那张涂着劣质脂粉的脸 —— 她正扒着车窗,眼睛像搜食的麻雀,直勾勾盯着路边挂着 “朔北商会”
牌匾的铺子,嘴角的笑把脸上的粉都蹭出了细纹。
“当家的,你看那铺子,真气派!”
黄母戳了戳身边闭目养神的黄父,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兴奋,“咱们玉卿现在可是朔北的大人物,这次来,定能让明远谋个好差事!”
黄父睁开眼,瞥了一眼窗外,又飞快闭上,语气却带着笃定:“那是自然,当初要不是咱们把她嫁给镇北将军,她能有今天?
这次来,不仅要让明远当官,还得让她给咱们在将军府留个院子,以后就在朔北享清福了。”
坐在对面的黄明远,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锦袍,手指抠着袖口的绣花,眼神飘忽地看向车外:“娘,你说…… 姐姐会不会不待见咱们?
上次在京城,她把咱们赶得可难看了。”
“呸!”
黄母啐了一口,伸手拍了下他的手背,“她敢!
她现在是将军夫人,要是连娘家都不认,传出去还不得让人戳脊梁骨?
再说,咱们可是带了她爱吃的桂花糕,还有你妹妹织的帕子,她看了肯定心软。”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黄母率先跳下车,脚刚沾地就 “哎哟”
一声 —— 鞋底太薄,被地上的冰碴硌得生疼。
她抬头看向将军府朱红的大门,门上的铜环擦得锃亮,门两侧的石狮子瞪着眼睛,看得她心里发怵,却又忍不住挺直了腰板,伸手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襟。
管家早已候在门口,见他们下车,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行了一礼:“三位是黄家的客人吧?
夫人吩咐了,让我先带三位去客房歇息,等晚些时候再过来见。”
“歇息?”
黄母皱起眉,不满地扫了一眼管家,“我们是玉卿的爹娘和弟弟,怎么能去客房?
应该住正院才对!”
管家依旧面无表情:“将军府有规矩,除了府中主子,客人都住客房。
夫人说了,三位一路辛苦,先洗漱更衣,晚膳时再团聚。”
黄母还想争辩,黄父却拉了拉她的衣袖 —— 他看到管家身后站着两个腰佩长刀的护卫,眼神冷得像冰,知道在将军府不是撒泼的地方,只能不甘心地跟着管家往里走。
路过前院时,正好碰到萧念北带着丫鬟去厨房,手里还拿着一个刚烤好的红薯,热气腾腾的,香味飘了过来。
“哎哟,这就是我的外孙女吧?”
黄母眼睛一亮,挣脱管家的引路,快步走到萧念北面前,伸手就想去摸她的头,“长这么俊,跟咱们玉卿小时候一模一样!”
萧念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红薯差点掉在地上。
她记得娘亲说过,京里的外公外婆很贪心,上次还想抢娘亲的首饰。
她抬头看向黄母,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是谁?
娘亲说,不能随便让陌生人碰。”
黄母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我是你外婆啊!
你娘亲没跟你说过?”
“娘亲说,外婆是好人,会给我带礼物,”
萧念北眨了眨眼,目光落在黄母空空的手上,“可你的礼物呢?”
黄母顿时慌了 —— 她带的 “礼物”
不过是些不值钱的零碎,早就被她塞在行李最底层,想等见到黄玉卿再拿出来。
她尴尬地笑了笑:“礼物在马车上,一会儿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这时,萧明轩从演武场回来,看到这一幕,快步走过来,将萧念北护在身后,对着黄母拱了拱手:“外祖父,外祖母,小舅。
娘亲在书房处理事务,让我先带三位去客房。”
他的语气礼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距离感,眼神扫过黄明远时,正好看到他偷偷摸了摸院子里摆着的青花瓷瓶,指尖还沾了点灰尘。
萧明轩不动声色地记下,转头对管家道:“把三位的行李送到客房,顺便让人去库房取三床厚棉被 —— 朔北天冷,别冻着客人。”
他特意加重了 “客人”
两个字,黄父黄母听了,脸色又沉了几分,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与此同时,将军府西侧的钱庄里,王监理正坐立不安地翻着账册。
昨日被萧明轩诈了一句后,他一夜没睡,总觉得萧劲衍已经发现了他和靖王府的牵扯。
今早刚到钱庄,就看到两个陌生的护卫站在门口,说是 “奉命保护钱庄安全”
,可他知道,这是萧劲衍派来盯着他的。
“王监理,这是上个月的黄金出入账,您过目。”
账房先生递过来一本账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
王监理接过账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脑子里反复想着昨夜的事 —— 那个漏网的死士托人给他带信,说初十要在牧场动手,让他想办法把金库的守卫调开,方便他们趁乱烧粮仓。
可现在他被人盯着,别说调守卫,连出门都得报备,怎么帮死士?
正焦躁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萧劲衍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身寒气。
他看到王监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王监理倒是勤勉,这么早就来核查账目了。”
王监理连忙站起身,双手攥着账册,指节泛白:“将军说笑了,这是下官的职责。”
“职责?”
萧劲衍走到他面前,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他的脸,“那你说说,昨天你的随从,为什么会跟靖王府的死士见面?
还拿着牧场的地形图?”
王监理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来:“将军!
下官冤枉!
那是误会!
我的随从只是去买东西,认错人了!”
“误会?”
萧劲衍从袖袋里掏出一枚令牌,扔在他面前的桌上,“这是密卫在你随从身上搜出来的,靖王府的暗卫令牌,你怎么解释?”
王监理盯着那枚令牌,浑身发抖。
他知道,这一次再也瞒不住了。
他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将军饶命!
下官是一时糊涂,收了靖王的银子,才帮他递了消息!
下官再也不敢了!
求将军饶了下官!”
萧劲衍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眼神没有一丝温度:“饶了你?
你可知你帮的是通敌叛国的贼子?
若不是明轩发现得早,粮仓被烧,朔北的军民就要饿肚子!”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不过,念在你只是递消息,没有直接参与,我可以饶你一命。
但你必须把靖王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王监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我说!
我说!
靖王让死士在初十那天,趁考察队去牧场的时候,烧了粮仓和药坊,还想抢牧场的牛羊!
他说只要朔北乱了,朝廷就会怀疑将军,到时候他就能趁机夺权!”
萧劲衍皱起眉 —— 他原以为靖王只是想打探虚实,没想到竟想直接搞破坏。
他冷声道:“还有吗?
死士有多少人?
藏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