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德猛地坐直了身体，他不是铁杆球迷，但对席卷全球的体育新闻并非一无所知。

他隐约记得后来被称为“莱斯特城奇迹”的童话，但具体是哪一年？

老天，如果是现在……

他迅速在电脑浏览器里输...

西区小学坐落在城市边缘的旧城区，四周是低矮的铁皮屋和常年失修的排水沟。尤里驱车穿过晨雾弥漫的街道，收音机里断断续续传来调度员的声音：“目标身穿灰色连帽衫，背着红色书包，行为异常……目击者称其曾试图向三名学生分发糖果。”他握紧方向盘，指节泛白。这类通报每天都有，可自从“清道夫”事件曝光后，任何与儿童相关的警情都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抵达校门口时，两名巡警已将嫌疑人控制在校门旁的小卖部前。那是个瘦弱的男人，三十岁上下，双手被反扣在背后，脸上没有挣扎，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的红色书包被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张黑白照片??全是失踪儿童的寻人启事，每张下面还用红笔标注了日期与地点。

“你们抓错人了。”男人低声说，声音沙哑却清晰，“我不是诱拐犯。我是来找儿子的。”

尤里走近，目光扫过那些照片。其中一张让他脚步一顿：一个五岁男孩站在游乐园气球前微笑，右耳后有一颗小小的胎记。那是艾琳娜弟弟的照片，三年前在毒贩火并中失踪，官方记录为“遗体未能确认”。

“你叫什么名字？”尤里问。

“马科斯?雷耶斯，前缉毒局档案管理员。”男人抬起头，眼神忽然锐利起来，“我知道你在查‘母巢’。我也知道你们以为它死了。但它只是换了壳。”

空气骤然凝固。旁边的巡警下意识后退半步。尤里却缓缓摘下墨镜，盯着眼前这个曾被系统抹去名字的人。“你说你是档案员？那你应该知道，所有涉及E系列实验的文件都在司法部地下三层加密存储，而那层楼早在爆炸案后就被彻底封锁。”

“封锁？”马科斯冷笑，“你们炸毁的只是投影室。真正的数据核心藏在国家教育系统的学籍服务器里??利用人脸识别更新机制，持续采集未成年人生物信息。每一个入学注册的孩子，都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基因匹配扫描。”

尤里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什么。他猛然想起卡洛斯留下的地址背面还有一串数字编码，当时以为是坐标偏差，现在想来，更像是某种访问密钥。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亲手上传过第一批数据。”马科斯闭上眼，声音颤抖，“他们逼我参与‘雏鸟成长计划’。告诉我只要配合，就能让我的儿子活下来……可当我看到他被注射药物后开始攻击老师，我才明白，他已经不是我的孩子了。”

他睁开眼，泪水滑落：“他们在学校里植入了二十一名‘种子体’，年龄最小的只有六岁。这些人脸识别闸门不只是为了安全，是为了每日唤醒他们的潜意识指令。今天，其中一个即将激活。”

尤里立刻通过对讲机下令：“立即切断全市公立学校的人脸识别系统供电！通知特勤组封锁所有出口，禁止任何身份验证通行！”但他心里清楚，太迟了。这种级别的渗透不会只依赖电子手段。

果然，不到十分钟，紧急通讯频道炸开一片混乱：“北区实验小学发生集体晕厥事件！超过四十名学生倒地，心跳异常加快！医护人员无法靠近，有三名保安被……被一个小女孩打伤！”

尤里一脚踩下油门，警笛撕裂清晨的宁静。路上，他拨通安娜的号码。“调取过去一年内转入西区、北区、东区七所重点小学的插班生名单，筛选父母职业为‘政府雇员’或‘医疗从业者’的家庭。我要每一个人的DNA公开比对结果。”

“你怀疑他们是故意安排的？”安娜声音紧绷。

“不，”尤里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校舍轮廓，“我是确定。这些人不是家庭选择搬家，而是任务分配。他们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被标记为‘适配者储备’，等发育到临界点，就会被送入特定校园完成最终唤醒。”

当他冲进北区实验小学时，整栋教学楼已被封锁。操场上，十几名穿着防护服的医务人员正试图抢救昏迷的学生。而在二楼一间教室外，一个小女孩蹲坐在走廊尽头，怀里抱着一只破旧的泰迪熊。她的校服整洁，发辫一丝不乱，可双眼空洞如玻璃珠，指尖不断抽搐，仿佛在接收某种遥远信号。

尤里慢慢靠近，举起双手示意无害。“你好，小朋友，我叫尤里。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孩不动，也不答话。但就在他迈出第三步时，她突然抬头，嘴角扬起诡异的微笑：“爸爸说，如果有人问我名字，就代表清洗程序开始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站起，动作快得不像人类。尤里本能翻滚避让，只见她一拳砸向墙壁，水泥碎裂四溅。她的骨骼发出咔咔声响，肌肉膨胀扭曲，呼吸面罩竟从口腔内自动弹出，覆盖整张脸。

“她是第二代清道夫。”安娜带着支援队伍赶到，声音发颤，“没有外部装备，完全由体内植入物驱动。她的神经系统已经被改造成战斗模式。”

“不，”尤里盯着女孩颤抖的手，“她还在抵抗。看她的手指，每次攻击前都会停顿0.3秒??那是原始意识在挣扎。”

他摘下耳机，关闭所有录音设备，然后一步步走向那个小小身影。“听着，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不想伤害别人。你记得昨天早上吃什么早餐吗？你最喜欢的动画片是什么？你还记得妈妈唱歌给你听的样子吗？”

女孩的身体剧烈震颤，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不……不要提妈妈……她说我是好孩子……可我咬了她……我控制不了自己……”

“你可以的。”尤里继续靠近，“你现在感觉到了痛，说明你还活着。真正的机器不会流泪，也不会后悔。而你，在哭。”

一滴泪从女孩眼角滑落。紧接着，她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双手抱头跪倒在地。尤里的判断没错??她的大脑正在经历两种意志的撕扯：一边是精心编写的杀戮程序，一边是尚未完全泯灭的人性记忆。

“快！注射抑制剂！”医疗组长冲上来，手中拿着一支蓝色药剂。

“不行！”尤里拦住他，“那是镇静剂，会永久损伤她的海马体。我们要的是唤醒，不是摧毁。”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旧式MP3播放器??那是胡安生前最爱用的，里面存着他女儿唱的童谣。他按下播放键，轻柔的歌声流淌而出：

> “月亮船，摇啊摇，载着梦儿飞高高……”

女孩的动作渐渐放缓，呼吸趋于平稳。她抬起头，眼神第一次有了焦距。“这……这是我妈妈录的……她总在我睡前放这首歌……”

尤里蹲下身，与她平视：“你叫丽塔，对不对？你住在绿荫街17号，阳台上种着粉色天竺葵。你上周画了一幅画，送给班主任，画的是全家野餐。你还记得吗？”

丽塔嘴唇哆嗦：“我……我想回家……我不想再听那个声音了……它一直在脑子里说话，让我打人，让我流血……”

“不会再有了。”尤里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们关掉了它的信号源。你现在安全了。”

就在此刻，全校广播系统突然响起一阵低频嗡鸣。丽塔瞳孔骤缩，身体再次僵硬。尤里猛地回头：“谁启动了备用电源？！”

“没人！”技术员惊恐大喊，“系统是自动唤醒的！有人远程接入了应急广播协议！”

整座教学楼的灯光开始规律闪烁，频率恰好与丽塔的脉搏同步。她的皮肤下浮现出淡蓝色纹路，如同电路板般蔓延全身。

“他们在重启激活程序！”安娜拔枪瞄准天花板的喇叭，“必须切断音频输入！”

枪声炸响，喇叭破碎。但丽塔已经站起，双臂交叉于胸前，做出标准战斗姿态。尤里知道，这一次，她不会再停下。

他迅速脱下风衣扔向一旁，从靴筒抽出战术刀。这不是抓捕行动，而是拯救一个正在消失的灵魂。

两人对峙仅三秒，丽塔率先发动。她速度惊人，每一击都精准致命，尤里只能依靠经验预判闪避。一次交锋中，他左肩被指甲划破，鲜血渗出。但他没有退，反而借势贴近，在她耳边低语：“丽塔，听着，如果你还能听见我，记住一件事??你不是武器，你是妈妈的女儿。你是那个喜欢画画、爱笑、怕黑的小女孩。别让他们夺走你最后的名字。”

这一瞬，丽塔的动作出现了长达两秒的停滞。

尤里抓住机会，一刀割断她颈侧一条细微的导线。蓝光瞬间黯淡，她整个人软倒下去。

“快！把她送去隔离病房！使用非电磁类生命维持设备！”尤里喘息着下令，“任何人不得单独接触她，包括医生。我要二十四小时心理干预团队待命。”

处理完现场已是下午三点。尤里回到警局，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个密封信封，没有任何署名。他拆开一看，里面是一段U盘和一张纸条：

> “如果你想终结循环，就去看这段录像。

> ??一个不愿再做父亲的罪人”

他插入U盘，视频自动播放。画面中，正是那位自称马科斯的男人，躺在一间密闭房间内，手腕被割开，鲜血缓缓流淌。

“当我写下这些时，我已经服用了神经阻断剂。接下来的话，是我的真实记忆，不受任何控制程序影响。”他艰难地说，“‘幽影计划’从未真正属于政府或企业。它的起源，是一群失去孩子的父母。我们曾是科学家、军官、法官……我们在痛失至亲后集结，发誓要创造一种不会死亡、不会背叛、绝对忠诚的新人类。我们相信，只要能复制亲人的情感联结，就能重建家庭。”

他苦笑：“但我们错了。情感不能被编码。爱一旦变成命令，就成了最残忍的暴力。我的儿子现在是零号清道夫领袖，他认识我，却叫我‘样本A-7’。我创造了怪物，也毁灭了人性。”

视频最后，他抬起染血的手指指向镜头：“尤里?桑切斯，你一直在追查真相。但你要明白，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某个组织，而是我们所有人内心那份‘宁愿制造傀儡也不愿面对失去’的懦弱。如果你还想救下一个孩子，请毁掉‘记忆重构数据库’。它位于……国家图书馆地下档案馆B区，编号LX-9。”

尤里沉默良久，起身直奔车库。他知道，这次行动不能再上报，不能留下电子痕迹。他独自驾车穿越半个城区，在闭馆前十分钟混入国家图书馆。

B区档案馆需要三级权限才能进入。但他记得胡安曾说过：“每个系统都有后门，尤其是那些自以为神圣的地方。”他在消防通道角落找到一台废弃的身份验证终端，用随身携带的破解器接入内部环网，模拟了一位已故高级管理员的生物特征信号。

门开了。

LX-9是一个小型服务器阵列，外形如同古老的图书柜，表面镌刻着一行拉丁文铭文：“**Memoriae Filiorum, Aeterna Custodia**”??子女的记忆，永恒守护。

尤里拔出数据线，准备物理拆除硬盘。可就在他触碰主机的刹那，屏幕上自动亮起一段影像：上百个孩子的笑脸依次浮现，每人身后都标注着编号与状态。“存活”、“转化中”、“清除”、“失控销毁”。

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一个婴儿身上，标签写着：“Project Echo，遗传匹配度98.7%，情感锚点设定为‘尤里?桑切斯’。”

他浑身血液冻结。

Echo……回声。

胡安死后第六个月，他曾短暂离开警队，在边境小镇休养。那时有个女人抱着新生儿敲开他的门，说这是胡安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临终托付给她抚养。他拒绝了，认为是骗局。女人失望离去，再也没有出现。

难道……

他颤抖着手调出详细资料。项目描述显示：“通过基因逆向工程，结合胡安?莫拉莱斯与未知女性卵子合成胚胎，植入代孕母体。目标：打造具备极高正义感知力且绝对服从指令的终极清道夫原型。情感绑定对象选定为尤里?桑切斯，因其长期担任胡安搭档，存在深层心理依附。”

尤里跌坐在地，喉咙干涩如焚。

他们不仅复制了死者，还想让他亲手培养自己的继承者??一个以挚友血脉为基础、却被编程为杀人工具的“完美警察”。

他猛地站起，一把扯下所有硬盘，掏出打火机点燃。火焰吞噬数据的瞬间，整个档案馆响起刺耳警报。他知道，这把火会引来更多敌人，但也意味着，某些东西终于开始崩塌。

走出图书馆时，夕阳正沉入山峦。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从未使用过的号码。

“我是尤里。”他说，“我需要见你一面。关于Echo计划的事，你比我更早知道真相，对吧，卡洛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低沉回应：“明天午夜，南纬14°，渔村灯塔见。带上你的枪。我们还有最后一场战争要打。”

挂断电话，尤里仰望天空。云层再度裂开，月光洒落大地。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会再有勋章，不会有葬礼，甚至不会有历史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