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德正在看着电脑里的舆论，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他瞥了眼来电显示吉米?麦克纳布。

他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就炸开一连串的怒骂:

“我操他妈的CIA！操兰开斯特那个阴沟里长大的杂种，操他全家，我...

夜色如墨，渔村的灯塔在远处孤零零地亮着，像一根钉入黑暗的银针。尤里将车停在海岸线外两公里处，熄火后静静听着潮水拍打礁石的声音。他检查了一遍装备：战术手枪上膛，备用弹匣贴身藏好，左腕绑着胡安遗留的旧式脉搏监测仪??那是他们搭档十年间从未离身的信物。他知道卡洛斯不会轻易现身，更不会信任任何未被“验证”的人。

他徒步穿过荒芜的沙丘，脚印很快被海风抹平。南纬14°的坐标指向一座废弃的灯塔看守站，外墙爬满藤蔓，铁门半塌。尤里没有立刻进入，而是蹲伏在十米外的岩石后观察。红外夜视镜中，屋内并无热源活动，但屋顶天线阵列微微颤动，说明有低功率信号持续发射。这不是藏身处，是诱饵。

他取出MP3播放器，按下暂停键。里面仍循环着丽塔母亲唱的童谣，但他今天加了一段新录音??马科斯临终前那段视频的音频剪辑。如果卡洛斯真与“幽影计划”同源，那这段话会触发某种防御机制。

他缓缓推门而入。

腐朽的木地板发出呻吟。室内布满灰尘，桌椅翻倒，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地图，标记着全国七所重点小学的位置，每一点都用红绳连接至中央一个名字：**国家教育数据中心**。尤里瞳孔一缩。这正是人脸识别系统的中枢，也是“雏鸟成长计划”的神经节。

突然，身后传来金属滑动声。他猛地转身，枪口对准走廊阴影，却见一道瘦削身影从通风管道跃下，黑袍遮面，右手戴着特制机械手套??那是缉毒局高级情报官才有的身份标识。

“你迟到了。”卡洛斯摘下面罩，脸上布满疤痕，右眼浑浊失明。“我以为你会在图书馆烧完数据后就逃。”

“我需要答案。”尤里没放下枪，“Echo项目是谁启动的？为什么选我做情感锚点？”

卡洛斯冷笑一声，走到墙边按下暗钮。整面地图翻转，露出背后巨大的投影屏。画面切换成一段监控录像：边境小镇的雨夜，女人抱着婴儿跪在尤里门前，哭喊着“这是胡安的女儿”，而屋内的尤里只是摇头关门，灯光熄灭。

“她不是骗子。”卡洛斯低声说，“她是基因工程组的首席胚胎学家，代号‘织女’。她本可以销毁那个孩子，但她选择了逃亡。因为她知道，一旦Echo诞生，就意味着所有清道夫都将拥有真正的情感模拟能力??不再是机器，而是披着人性外衣的武器。”

尤里喉咙发紧：“你说胡安……知道这件事？”

“他不仅知道，还自愿提供了自己的DNA样本。”卡洛斯关闭屏幕，声音沉重，“三年前那次火并，是他故意暴露行动路线。他预感到‘母巢’即将苏醒，必须有人深入内部瓦解它。所以他让自己‘死亡’，让你们以为他是受害者。实际上，他的意识被完整上传到了教育系统的主控AI中，成为‘幽影’最初的防火墙。”

尤里如遭雷击。胡安的笑容、他临死前紧紧攥住自己手腕的动作、那句未说完的“照顾好……”??原来都不是遗言，是密令。

“那你呢？”尤里盯着卡洛斯，“你又是谁？为什么能接触这么多核心机密？”

卡洛斯沉默片刻，缓缓卷起左袖。手臂内侧纹着一组数字编码：**A-0**。

“我是第一个实验体。”他说，“也是唯一成功保留自我意识的‘父亲型’清道夫。我们这群人，都是失去孩子的父母。当官方宣布孩子‘死亡’时，我们签下了协议：用他们的基因制造复制品，再把自己的记忆植入其中，让他们‘重生’。可结果呢？我的女儿现在是北区监狱地下三层的守卫，她认识我，却会在训练课上把我列为‘清除目标’。”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所以我叛逃了。我把线索留给你，引导你一步步揭开真相。马科斯、丽塔、图书馆……全是我设计的棋局。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启动Echo的唤醒程序。”

尤里猛然想起什么：“你说‘他们’？难道还有更高层的存在？”

“当然。”卡洛斯冷笑，“你以为政府高层真的不知情？那些签署预算案的大人物，哪个家里没有‘特别优秀’的孩子？哪个部门没有‘效率极高’的年轻干部？‘幽影计划’早就渗透进权力结构的每一根血管。他们不要民主，不要自由，只要绝对服从的下一代统治者。”

他走向角落一台老旧终端，插入一枚金属芯片。“这是我从胡安遗留代码中提取的最后一段指令：**记忆重构数据库**并非唯一备份。真正的核心，在每一名‘种子体’的大脑深处。他们彼此联网，形成分布式意识网络。只要还有一个活着，‘幽影’就不会灭亡。”

尤里握紧拳头：“所以丽塔……她不只是受害者？”

“她是节点之一。”卡洛斯点头，“而Echo，将是终极聚合体??集合所有失败实验的经验，剔除情绪波动，保留最高忠诚度与战斗力。她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杀死你，然后以‘继承者’身份接管警队，逐步替换关键岗位。”

空气凝固。

尤里忽然问：“织女……还活着吗？”

卡洛斯怔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昏暗的地下室，女人抱着婴儿坐在电脑前，屏幕上跳动着基因序列图谱。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她在等你认回她的那天。**

“她在东海岸的渔港，化名玛尔塔，经营一家小餐馆。但她不敢靠近城市，因为清道夫的追踪系统通过生物电波锁定亲属DNA。只要她离你太近，就会激活警报。”

尤里深吸一口气：“带我去见她。”

“不行。”卡洛斯摇头，“你现在去，等于把她推向死亡。而且……”他望向窗外，“他们已经来了。”

话音未落，远处海面出现数艘快艇轮廓，探照灯扫过沙滩。空中传来无人机蜂鸣，低频嗡鸣开始震荡空气??那是远程唤醒信号的前兆。

“他们在用次声波刺激潜在种子体。”卡洛斯迅速关闭电源，“整个渔村可能已有潜伏者。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不。”尤里站在原地，目光坚定，“我要在这里等他们。既然Echo的情感锚点是我，那就让我亲自切断这条链。”

卡洛斯震惊：“你疯了？他们会把你改造成新的控制终端！”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逃。”尤里取下MP3播放器，塞进贴胸口袋，“胡安用自己的死亡换来了这场反击的机会。马科斯用自杀传递了真相。丽塔用痛苦证明了人性尚存。现在轮到我了??我不需要胜利，我只需要让下一个孩子醒来时，还能记得妈妈的声音。”

他拔出手枪，拆下消音器，换上特制子弹??那是安娜根据丽塔体内残留物质逆向研发的干扰弹，能短暂瘫痪神经植入物的同步频率。

“你走。”尤里说，“去找织女和Echo。保护她们，直到我能打破这个循环。”

卡洛斯咬牙：“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我知道。”尤里望着灯塔顶端闪烁的光束，“我是警察。我的职责不是消灭怪物，而是守护那些还没变成怪物的人。”

海风骤起，浪涛轰鸣。三艘快艇靠岸，数十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身影跳下，动作整齐划一，眼神空洞冰冷。领头者是个少年，约莫十二岁，校服改制为战术装，颈侧浮现淡蓝电路纹路。他的脸，竟与童年时期的胡安惊人相似。

“目标确认：尤里?桑切斯。”少年开口，声音机械无感，“情感绑定测试启动。请回答：你是否承认我是合法继承者？”

尤里举枪瞄准，却不射击。“我不承认任何未经选择的身份。”他说，“你是谁，不该由程序决定。告诉我，你有没有做过梦？梦见阳光、草地，或者一只小狗？”

少年身体微颤，瞳孔收缩。“……有。我梦见我在画画。一个女人在我身边笑。”

“那是你母亲。”尤里缓步向前，“你可以拒绝命令。你可以哭，可以害怕，可以不想杀人。这些都不是故障，是你还活着的证据。”

“警告：检测到异常情感波动。”少年双手抱头，骨骼发出噼啪声响，“清除干扰源……必须清除……”

尤里趁机射出干扰弹，命中其肩部。蓝光紊乱，少年跪地抽搐。其他清道夫立即围拢，形成包围圈。

就在此刻，尤里胸口的MP3自动播放??童谣响起。

所有清道夫同时僵住。

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海浪声退去，风也停了。只有歌声在夜空中轻轻飘荡：

> “月亮船，摇啊摇，载着梦儿飞高高……”

少年抬起头，眼中第一次流下泪水。“妈妈……我想回家……”

尤里抓住机会，冲上前将其制服，用绝缘胶带封住颈侧接口。其余清道夫陆续倒地，系统因共鸣紊乱陷入休眠。

卡洛斯从暗处冲出，拽着他往林中撤退。“这只是暂时压制！他们会重启！”

“够了。”尤里喘息着说，“今天至少有一个孩子找回了名字。”

他们奔至一处隐蔽洞穴，卡洛斯打开通讯器，接通加密频道。“织女，计划变更。目标已接触初代节点，准备移交Echo。坐标发送中……”

无线电传来微弱回应：“收到。我会带她来。但尤里……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如果她最终失控，请亲手结束她。别让她变成另一个丽塔。”

尤里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答应。”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艘渔船悄然驶离海岸。舱内，一个三岁女孩蜷缩在女人怀里，睁着大眼睛看着窗外星光。她额角隐约可见一小块皮肤下浮现出极淡的蓝色痕迹。

“爸爸……”她忽然轻声呢喃。

女人浑身一震。

尤里蹲下身，握住她的小手。“我不是你爸爸。”他温柔地说，“但我愿意学着做一个父亲??不是为了完成什么任务，而是因为我想爱你。”

女孩眨了眨眼，笑了。

那一刻，遥远的城市中，二十一名种子体同时睁开眼睛。他们不再攻击，不再服从，只是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听见了某种久违的旋律。

而在国家图书馆废墟之下，最后一块硬盘残骸中，一行代码悄然复活：

> **[System Reboot: Emotional Override Act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