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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你想让她也跟着你去死吗!(1/2)

唾沫星子喷了李宏一脸。

“我一个劳改犯!

初中都没毕业!

档案上永远跟着一个洗不掉的污点!”

孙辉勇猛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咚咚”

声: “我除了卖一身臭力气,还能干什么!

我跑外卖,送快递,我去工地搬砖!

我一天干十八个小时,连睡觉都是奢侈!

一个月!

就万把块钱!

够干什么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彻底失控,一把揪住李宏的衣领,面目狰狞地吼道:“够给飞燕交住院费,还是够给她买进口的靶向药?

宏哥,不够!

远远不够!

我们这种人生来就是烂命一条,想往上爬,除了靠命去搏,没有第二条路!”

“只有赌!

只有靠它我才有可能一夜翻身!

赢了,飞燕的病就有救了,我们就能换个大房子,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输了……”

他惨然一笑,眼神里的疯狂和偏执如同燃烧的野草,“大不了就是一条命!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啪!”

“你他妈混蛋!”

李宏指着孙辉勇的鼻子,胸膛剧烈地起伏,气得浑身发抖,“你跟我说你那条命是你自己的?

你问过飞燕吗!

她躺在病床上,每天最大的盼头就是等你收工去看她!

你要是没了,她怎么办!

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你了!

你想让她也跟着你去死吗!”

“宏哥……那我该怎么办啊……”

他抱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深夜的大排档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钱的事,交给我。”

李宏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力量。

他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

“你信我这一次,最后一次。”

他盯着孙辉勇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别再碰那些东西。

从明天开始,你好好跑你的外卖,按时去看飞燕,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

剩下的,都交给我。”

孙辉勇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李宏那双在烟雾中依旧坚定得可怕的眸子,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犹豫了足足半分钟,他最终还是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顿宵夜,两人再没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廉价的啤酒,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和无奈都吞进肚子里。

酒尽,孙辉勇用袖子抹了把脸,摇摇晃晃地跨上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旧电动车,头也不回地汇入了深夜的车流,又去跑他的夜班外卖了。

李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将最后一口酒喝干,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有回家,而是转身走向了市人民医院。

冰冷的灯光下,缴费窗口的护士面无表情。

李宏将自己的银行卡递进去,低声道:“给孙飞燕的账户充钱。”

“充多少?”

“全充了。”

卡里仅剩的六千三百二十七块五毛,一分不剩地变成了诊疗卡里冷冰冰的数字。

当缴费单从机器里吐出来,李宏接过,目光落在那串刺眼的黑体字上——【账户余额:捌仟壹佰元整;尚欠费用:贰万叁仟柒佰元】



贰万叁仟柒佰元。

这个数字像一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是周莉莉!

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贱人,把他这两年辛辛苦苦攒下的五万块血汗钱,拿去买包、买化妆品,最后还跟着一个有钱的胖子跑了!

现在也不至于被这两万多块钱逼到绝路!

恨意,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再一次死死噬咬着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发冷。

他走出医院,深夜的冷风吹在脸上,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手机屏幕亮起,通讯录里,一个没有备注,只有头像的联系人静静地躺在那里。

头像是赵绫,那个高高在上,美得不似凡人的女人。

以她的身家,别说两三万,就是两三百万,恐怕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只要他开口,凭着今天为她挡了一刀的恩情,她大概率会借给他。

可他怎么开得了口?

李宏的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了那个场景:他局促不安地站在她面前,搓着手,难以启齿地说出“借钱”

两个字。

她会是什么表情?

是怜悯?

是同情?

还是会觉得,他今天奋不顾身的举动,原来只是一场精心算计的苦肉计?

他成什么了?

一个靠卖惨博同情,挟恩图报的无耻小人?

李宏的自尊心,像一根被踩到极限的弹簧,让他瞬间挺直了脊梁。

不!

绝不!

他一路思绪杂陈,双脚像是灌了铅,不知不觉地走回了那个位于城中村,连阳光都吝于照射的破旧出租屋。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潮湿霉味、隔壁林寡妇那廉价刺鼻的香水味,以及周莉莉留下的、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洗发水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深入骨髓的恶心。

他走到床边,蹲下身,目光死死地盯着床底最深处的阴影。

那里,有一个积满了厚厚灰尘的小木箱。

那是他最深的梦魇,也是他曾经最耀眼的勋章。

他犹豫了很久,手指蜷缩又张开,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咬着牙,一把将箱子拖了出来。

箱子上着一把小巧的铜锁,早已锈迹斑斑,钥匙也早就不知道丢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他站起身,在屋里翻找起来,最后抄起一把用来砸核桃的铁锤。

他盯着那把铜锁,就像盯着自己不堪的过去。

然后,他高高举起锤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木屑飞溅。

锁没开,箱盖却被砸裂了一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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