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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把酒赏月(1/3)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六月十八、戌时、徐府后园】

北境候世子一案告破之后,青镜司暂无别的大案,徐恪自也乐得清闲。

而身为巡查千户的李君羡,每日依旧要忙着处理大量公文,除此之外,还需三天两头就要到各司各营巡视监查,他毕竟武将出身,虽得徐恪指点,然于青衣卫琐务,仍觉力所不能,心中不免感到厌烦。

见君羡时不时面露愁容,徐恪自不忍他身陷于“案牍之劳”

中,只得亲自动手,日日帮着他批阅公文。

于徐恪而言,所幸在这青镜司中有君羡陪伴,这才让他每一日的上值都觉得意兴盎然,否则,任凭千户小院内有花树葱茏,任凭公房内的茶再好,千户甲餐再香,他都会觉得索然无味…… 他与君羡记挂着李义的伤情,每每于下值之后,便一同前往赵王府探望,而三次之中,两次却都见不着李义。

两人问起赵王府总管马允,马总管的回复无外乎这几句: “王爷去梅雪斋了。”

“王爷同怡清姑娘去摘星楼了。”

“王爷陪怡清姑娘出门逛长安美景,目下也不知何处……”

徐恪与君羡对视一笑,看来,师兄(殿下)的这点伤,估摸着已经痊愈了。

而且,他伤愈之后,还颇有闲心雅兴,几乎日日都陪着怡清姑娘。

徐恪心中也不禁感叹,想不到师兄年过四旬一直未娶,如今竟对峨眉派的怡清姑娘情有独钟。

不过,他转念又想,师兄与怡清姑娘,一个英雄盖世,武艺无双,一个气质超凡、惊才绝艳,两人若是能配在一起,实属这天上无匹、地下难寻,天造地设的一对。

…… …… 时日如流水般匆匆而过,转眼就过去了六天。

到了六月十八那一日,徐恪见连日阴雨终于歇止,天气总算晴好,和风清扬,微有凉意,于是就邀了李义、怡清、君羡一同到自家的后园中,众人把酒赏月,其喜洋洋。

此时的徐府后园中央,在荷池之畔摆上了一张大圆桌,桌上已摆满各色菜肴,自然,桌旁少不得还有一坛四十年陈的长安美酒“汾阳醉”



李义、怡清、李君羡、舒恨天、徐恪、胡依依、朱无能七个人,也不分主客尊卑,不讲长幼座次,随意围坐于桌前,众人微笑举杯,尽皆欢然对饮。

徐恪原本还力邀明月随君羡一同前来,可明月听闻座间还有一位贵宾乃是大乾之赵王,她说什么也不愿前来,君羡无奈也只得随她。

这七个人中,要属最为生分的,自然就是怡清了。

怡清除了与李义、徐恪相熟之外,与余人见面至多不过一次。

她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与李义过分亲近,只得就近坐到了胡依依身旁。

要说怡清与胡依依,也是两位人间奇女子。

一位是道门才女,一位是当世大妖,两人虽一道一妖,然均是绝顶娇美又绝顶聪慧之人。

之前两人还曾有过一场打斗,各自心中其实早已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今日又难得共坐在一起,三言两语之后,便已相互举酒,无话不谈…… 戌时初临,一轮圆月,大如银盘,已悄然爬上了众人头顶,月光如水银泻地,将整个徐府后园照得满是银白之色,园子里的牵牛花、夏兰、夜枯草、紫菊、幽梦香、红茉莉、白百合在月华轻轻抚摸之下,微微摇曳着花瓣,散发出郁郁清香,随风阵阵袭来,令人不觉迷醉…… 舒恨天颇为倚老,他举起酒杯,当先发话道: “我说……列位!

今日月满天轮,难得好景致,更难得众位好友都坐在一起,不如……大伙儿行一个酒令,以助雅兴,何如呀?”

李义抚掌笑道:“书仙老哥此言大妙!

但不知老哥要行一个什么酒令?”

舒恨天道:“简单!

每人只需于名字中取一字出来,赋诗一首,五言七言均可,诗中尚需带一个‘月’字,以对得起今夜这番良辰美景,若作诗不成或诗句不雅者,当罚酒三杯。”

“好!”

李义拍了一下桌子,“不如我李义头一个来,老哥哥再接上?”

舒恨天手举酒杯,做了一个“请”

字。

李义仰头望月,又瞧了瞧对面坐着的怡清,遂举酒吟道: “佳气从风清,丹心重节义; 望月南山下,思君北海归。”

“妙哉!”

舒恨天不由赞道:“瞧不出你一个锦衣玉食的王爷,非但武功独步于天下,作诗竟也这般高明,只是你作的诗已这般高风亮节,可教别人如何作得?”

李义笑着举杯,“老哥谬赞,义何敢当?

来,咱两共饮一个!”

两人碰杯之后,皆一饮而尽。

舒恨天揩了一下嘴巴,随即清了清喉咙,也徐徐吟道: “恨天万仞高,恨地千尺深; 我有青云月,天地皆为坑。”

李君羡听罢,不由也抚掌笑道: “书仙老哥这句‘天地皆为坑’委实妙极!

想我等凡夫俗子,若得有朝一日能跳出这方寸天地之外,再回望来路,不就是一个‘坑’么?

哈哈!

……”

舒恨天朝君羡举酒,“君羡老弟,该你了!”

“嗯……那君羡就献丑了!”

李君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又为身旁众人尽皆满上,他略一沉吟,随即脱口而出道: “日照九州岂堪迎?

星笼万户何足羡?

待到三五月圆夜,自有清辉满人间。”

众人细品君羡所吟诗句,皆不禁心有所感,胡依依举杯道: “日月星辰,皆天地造化,李将军却独爱明月清辉,将军这一番赤子之心,民女佩服之至,民女敬将军一杯!”

“仙子谬赞,君羡愧不敢当!”

两人对饮了一杯之后,轮到胡依依行令,她遥望后院榛苓居之处,忽有所感,遂吟道: “春雨润春花,秋风打秋叶; 今夜欢然聚,明日依依别。”

…… 胡依依吟至末句,不觉面色愀然,身旁的怡清忙持剑劝道:“姐姐怎么无端地惆怅起来?

今夜咱们聚在一处饮酒赏月,乃是人生乐事。

姐姐若是欢喜,妹妹以后常来就是!

又何必去想那些别离之事,来,妹妹敬姐姐一杯!”

“嗯!”

听完怡清所言,胡依依愁容顿扫,又复欢颜,便微笑着与怡清举酒共饮。

“妹妹说的极是!

今后这徐府后园,还望妹妹能常来看望姐姐。”

“姐姐放心,妹妹定会来的,妹妹在城南的梅雪斋,姐姐与小贝妹妹,空时也可常来。”

“嗯!

等到子贝病体好了,姐姐自当与她同来。”

“那……说定了!”

“嗯!”

…… 徐恪同李义看着这两位俱是是人间绝色的女子,举杯对饮之后,靥辅微红,酡颜如玉,均看得有些呆了。

接下来,便是怡清行令,她仰望高天明月,只略略一想,当即口诵成章: “月色有三重,一重送灯烛; 二重怡人心,三重寄离愁; 我只取半重,寄语月中叟; 但得良家子,双双共白头。”

吟诵罢,怡清的目光飞快地从李义头顶扫过,忍不住头一低,面色更是羞得通红…… 依照峨眉派的规矩,门下弟子,修道不避世,若有弟子有意与他 人婚配,自可禀报掌门,经掌门师尊首肯后,即能重回俗世嫁人生子,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只不过,从此后她们的身份就只是蜀山峨眉派的一个外门弟子而已。

怡清自小就遭父母遗弃,乃是被她师傅收养而来。

她虽一直在峨眉山中修道,奈何性喜热闹,心思总是静不下来,虽被师傅训斥过多回,然其跳脱之性终不能改,故而她师傅妙羽真人已经同她讲过多次,说她并不适合一世深山修道,将来若是能遇到一位有缘人,自可与对方成婚生子,做一个俗世中人即可…… 今夜,怡清自己也不知怎地,竟能咏出这样的诗句。

兴许是饮酒甚酣之故,心中一动便脱口而出,待诗句已出,她心下又不免后悔。

只不过话已出口焉能收回?

当时她就羞得满面通红、低头不语。

而坐在怡清对面的李义,闻听此语,又见怡清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心中自是激动莫名、欣喜若狂。

徐恪见此情此景,却暗自心道,在甲子十二线命轮中,怡清自始至终一直陪在我与众姐妹身边,想不到,在这一处乙丑八线命轮中,她竟是与我师哥入对成双,见他二人此时眉目传情,想必怡清对我师哥早已是芳心暗许,看来,命轮不同,每个人的命运方向果然是不同啊!

舒恨天有心想说一句,瞧不出怡清妹子也是性情中人啊!

这般敢言敢爱,可真叫书仙老哥我佩服得紧!

不过,他话到嘴边,还是吐了吐舌头,不敢出声。

众人眼望徐恪,此时也轮到他行令了。

然徐恪左思右想,总觉得自己名字难以入诗,只得向众人拱手认输,手举酒杯便欲自罚三杯。

怡清却道,既是行令,不作诗,说个笑话也行。

于是,徐恪就满饮了一杯之后,向众人讲了一个笑话。

说起来,这个笑话还是他去年在户部上值之时,从同僚口中听来。

说是有一个户部的书吏,某一日在大街上遇到一位乞丐,那乞丐衣衫褴褛,拦住了书吏,伸手向他讨要十文铜钱。

不想,书吏闻之不禁大怒道,我自己在户部上值,月俸仅一千八百文钱,若是合在每日,便只有六十文,若是算成每一个时辰,便只有十文不到。

而你区区一个乞丐,只动了两片嘴唇,眨眼间,竟敢跟我索要十文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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