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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微妙平衡(1/2)

都城里的人听说王尚书家老夫人过世,大多数人不明所以,没听说陈老夫人有什么病,怎么过世得如此突然。

不过,别人家闲事还是少打听,家有白喜事,有往来的派管事送份丧仪,关系再近些的,上门吊个孝。

陈氏的娘家领着人上王家闹事,对老夫人的死有疑问,王尚书不敢讲实情,怕引起太后怪罪,只能支吾过去,给陈家许下一些好处。

最后陈家的闹事成了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

王家大郎不高兴,就去质问王二郎,怎么伺候的娘?

长孙夫人冷冷一笑:“大伯真有孝心,怎么不把老夫人接去一起住啊?

分家产时想起自己是长子,赡养老人时就记不得了?

老夫人年近七十,突发疾病也没法子,大伯说是不是?”

王将军道:“胡说,本将看过娘的遗体了,明明是被打死的,说什么突发疾病,你们怎么看护娘亲的?

是谁下的毒手?”

长孙夫人道:“瞧大伯说的,老夫人是家里的老祖宗,平常上下都得巴结,谁敢动她啊?”

王将军不依,揪住王尚书的衣领子,要跟他算账。

王尚书文人一个,躲不过他哥的纠缠,实在没法子了,才解释道:“太后下旨,说娘欺骗太后,耽误皇陵献祭,打六十大板,生死勿论。

小弟也没法子啊,想求太后开恩免打,在皇宫门前跪了半天,太后都不见。”

王将军红了眼睛,恶狠狠地问:“太后这话从何说起?

本将听不明白。”

长孙夫人道:“听不明白,弟媳就给大伯说清楚。

陛下的祥陵修建十多年,地下工程还算顺利,已经差不多了。

本来要建地面上建筑,挖地基时,发现了许多蚁穴,已把地面一两米处挖成了豆腐渣,其中的红火蚁还喜欢吃肉,攻击一切带肉的生物,当然包括人。

正殿的地基一挖,便有滚热的黄泥浆喷出,疑似附近有地热或温泉。”

王将军虽不懂营建,可是也有常识。

修宅修坟都不能建在蚁穴之上,时间长了,地基被蚁类筑空,来一场大雨或一次地动,整个建筑就会坍塌。

尤其是坟地,是要葬人的,有嗜肉的蚁类,岂不是把肉体啃成白骨,想起来浑身发麻。

地热与温泉他不大懂,也知道是棘手的事。

王将军问:“皇陵修建不顺,当责问选址人和修陵人,跟娘有什么关系?

太后竟然要下这样的毒手?”

长孙夫人道:“本来没有关系,老夫人硬要一头扎进去,害人不成,把自己搭进去了。

太后责问国师和他师弟,选陵址不慎,浪费财力人力,便要治罪。

国师为了推托责任,就说蛇妖作祟,要四个人生祭皇陵,一壮男、一孕妇、一童男、一童女,充当奠基人,再用九道木削成的木刺钉在地基正中,钉死蛇妖。

国师装模作样地算了两个生辰八字,秘密找符合的人,这种害人的事别人躲都不及,老夫人竟然说善先家的王雷和王雪生辰八字相符,让两人去奠基祭陵。

虽说善先过继出去了,怎么也是叫了她多年的祖母啊,两个孩子平日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叫了这些年太祖母,这也太狠心了。”

王将军听到这里,脸色煞白,娘竟然做这样的事,到底为了什么啊?

他稳稳心神问:“后来呢,王雷和雪儿怎么样了?

太后为什么说娘欺骗她?”

长孙夫人叹口气:“王雷和雪儿没事,王雷与王霆一早去了安南找我阿父,在那边上学呢。

雪儿去青衣君祠给姑姑守灵,太后的人没找到两个孩子。

善先告诉我,他三个孩子的生辰八字托人改动了年份,与国师算出来不一样了,太后让人去户部调查也白搭。

国师认为清明那天祭祀最好,时间临近,人选未定,太后都心急如焚了,老夫人还敢乱说,这不是耽误修陵大事了吗?

所以,太后盛怒之下,下懿旨责打,老夫人年龄大了,怎么禁得起,就过去了。

这件事除了太后身边的几个人,外人不知,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对外当然说急症过世。”

王将军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如雨淋的蛤蟆,愣在院中。

他恨恨地道:“弟妹,你倒是知道的清楚,莫不是这事与你和王善先有关?”

长孙氏道:“大伯不要胡说,没有证据的事,休要猜疑,您可以直接上奏去问太后,她老人家最知道详情。

弟妇之所以知道,因为我的孙子孙女是受害人。

太后找善先问话,善先又惊又怕,才把事情跟我讲了。

大伯也别没事找事,善先虽然心里怨恨,但是人死账消。”

王将军也觉得她娘这事做得不厚道,他不喜欢长孙氏这个弟妇,但是对长孙氏的两个孩子还是挺喜欢的,都是王家的孩子,长得好看,见了他也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大伯父。

王尚书哭得不能自抑,一方面心疼他娘,一方面是要丁忧三年,等过了孝期,黄花菜都凉了,肯定不能再回到礼部尚书的职位上了。

王尚书与长孙夫人都不敢说真话,难道把王侍郎恨老夫人,有可能是他撺掇太后下手的事说出去?

长孙夫人自然是心疼儿子,怕给儿子招来仇家,王尚书是怕王侍郎也冲他下狠手,这个儿子啊,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王将军和王尚书忙过母亲的丧事,双双在家丁忧。

王尚书接到太后懿旨,夺情让他去千阳山接手千阳书院,以后就当千阳书院的院长了,俸禄比照国子监祭酒张大人。

虽然不算高官厚禄,以后却会桃李满天下,落下个好名声。

王尚书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不敢违拗太后懿旨,只能收拾了行李,领着一众博士、助教、教工,去百多里外的千阳书院去了。

长孙夫人在王院长府就是一家独大了,讨厌的婆婆被太后打死,最高兴的人就是她。

再也不用到偏心的老夫人面前立规矩,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王将军府里的人也没脸再来,男人不宜来,因为家里男人去千阳书院当院长,没有男主人,不方便接待男宾。

女子要来也没了借口,长孙夫人的二性子使出来,直接就让人撵走。

王侍郎虽是文官,却有几分狠劲。

他从小跟外公和舅父习武,也跟着舅舅们上过战场的,战场上夺人性命不过瞬息之间,对待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现在国师成了他的敌人,他如何会手软。

王侍郎按太后的懿旨顺序,一一执行。

先秘密处决了一批知情人,包括国师的师弟,那位点出皇陵穴位的重阳子。

对灵风道童没忍心下手,念他还存有善念,网开一面,让他改头换面,带了细软,往南走了,以后隐姓埋名过平常人的日子。

随后,把国师身边的几个近身弟子和米夫人的仆婢都抓起来,审问一番,看他们知道的不是太多,就全部送到漠北,交给边军大营为奴。

再把千阳山的那三百多名道士全部押解去了安南,交给外公处置,或做苦力,或收入军中。

清明前两日的傍晚,王侍郎到大狱中见国师,国师十分颓丧,默默坐在地上的稻草堆中。

王侍郎道:“全真子,你说你,有今天是不是自找的?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享你的福,我做我的官。

可你就盯着我的孩子祸害,我怎么能不反击?

你出的主意,也算是请君入瓮了。

可怜了你的米夫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因为你受了牵连。”

全真子扑到木栏前:“王大人,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您能不能救一下我的夫人?

我有一笔秘藏的财物,全部送给您。

另外,不是我非要找大人的麻烦,是梁王殿下怨恨长孙宇将军,想找其家人的麻烦,偏偏长孙家爷四个都长期在外地,够不着。

就寻思动长孙夫人和她的孩子,前梁王妃没了,只能找大人了。”

王善先眯了眯眼,原来如此,梁王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害死了妹妹,没有一点悔意。

还想着害外祖舅父他们,找不到他们,就想害娘亲和自己。

要是以后有机会,非把梁王弄死才解恨。

王侍郎冷冷地开口:“全真子,你别做梦了,本官不要你的财物,也不会放你的老婆孩子。

你与梁王原是一丘之貉,都是死不足惜,希望你来世做个好人,不要再伤天害理了。”

全真子想起什么,又道:“皇陵选址有问题,选到了蚁穴之上,大不吉。

我怕皇帝太后怪罪,才慌说需要人祭,其实也是没有把握的。

就是把我们四个人生祭皇陵,怕也是无济于事,到时候,太后迁怒王大人,大家都没好,不如从长计议。”

王侍郎笑了一笑:“本官就知道你这个妖道没有真本事,净是装神弄鬼的害人。

工部的宇文老大人在营建上有奇才,已经想出了封闭地热的法子,弄好了就不会再有黄泥喷涌。

太后新近宠爱的胡僧毕士钱早年游历天下,见过高人对付白蚁和红火蚁的法子,胡僧已对本官说起,本官知道了自然会办。

全真子,你坏事做绝,罄竹难书,除掉你也是为国为民做了一件好事,过几日,你全家就安心地去祭皇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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