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初到金山县(1/3)
丁义珍把旧皮箱放在中巴车门口的台阶上,雨水顺着车顶的铁皮往下淌,滴在他肩头。
司机甩出他的行李袋,连同车票一起扔在积水里。
“到站了。”
司机说。
他没动气,拎起箱子,踩进水坑。
车屁股一扭,喷出股黑烟,走了。
站台上就剩他一个人,穿着没打领带的白衬衫,裤脚沾着泥。
县政府办公室没人来接。
他掏出笔记本,记下时间:下午两点十七分。
又写下一行字——“没人等的领导,不是领导,是累赘。”
他抬头看了眼站台锈迹斑斑的牌子:**金山县客运站**,底下一行小字写着“班车每日一班,雨天不保”
。
他拦了辆拉货的三轮,车斗里堆着化肥袋和活鸡。
司机瞅他一眼:“去哪?”
“柳树沟村。”
“那地方不通班车,你不是本地人吧?”
“刚来的。”
“新领导?”
司机咧嘴一笑,“上回那个来,坐小车,穿皮鞋,走到半路车陷泥里,最后是咱用牛拉出来的。”
丁义珍也笑了:“这次不坐小车,坐三轮。”
司机乐了,挪了挪屁股:“上来吧,一块钱,不讲价。”
车颠得厉害,路像被狗啃过。
丁义珍抓着车斗边缘,笔记本夹在胳膊下,一页页被风吹开。
他没去堵,任它翻着。
三小时后,车停在村口。
一块歪斜的水泥碑上刻着:**柳树沟村,距县城42公里**。
旁边粉笔字写着:“近十年无外人来”
。
他掏出手机拍照,镜头扫过那行粉笔字时,手指顿了顿。
村小学外墙斑驳,墙角堆着几袋石灰,袋子破了,粉灰被雨水泡成糊。
他蹲下,用指头蘸了点,搓了搓。
“碱性重,不适合种菜。”
他自言自语。
一个穿灰布衫的老头从校舍里探头:“你谁啊?”
“县里来的。”
老头眯眼打量:“县里来人,怎么坐三轮?”
“走路来的。”
老头愣了下,笑了:“那你真是来干活的。”
丁义珍没解释,只问:“村里谁管事?”
“老支书在屋里烧火,你要找他,得等半小时,柴湿。”
“不等。”
他转身往村里走,“我先看看。”
村道是条泥沟,两边房子低矮,屋顶盖着石板和塑料布。
一家门口晾着腊肉,黑乎乎的,像风干的树皮。
他敲开第一户门。
屋里黑,灶台边坐着个女人,正给小孩喂粥。
孩子瘦得眼窝深陷。
“领导来检查?”
女人手一抖,勺子掉进碗里。
“不检查,聊聊。”
他拉过条板凳坐下,“家里缺什么?”
女人愣住,像听不懂话。
他又问:“最怕什么?”
女人低头:“怕下雨。
一下雨,山路塌,娃发烧送不出去。”
他记下。
第二户,老头独居,床上铺着发黑的棉絮。
墙角堆着红薯,一半发了芽。
“吃这个?”
他拿起一个。
“过年才吃。”
老头递给他一块风干的红薯干,“给,尝尝。”
他接过,放进公文包夹层。
第三户,女人抱着高烧的女孩坐在门槛上。
孩子脸通红,呼吸急。
“几点了?”
他问。
“快四点了。”
“送医院?”
“路断了,昨儿滑坡。”
他摸了摸孩子额头,烫得吓人。
掏出卫星电话,信号格空着。
“山上有高点吗?”
“后头岗子。”
他脱下外套裹住孩子,背起就走。
泥路滑,他摔了一跤,膝盖磕在石棱上,没停。
岗子顶上,信号跳到一格。
他翻出县中医院号码,手抄的,打了七遍,终于通了。
“我是丁义珍,新任常务副县长。
柳树沟村有个孩子高烧抽搐,需要救护车,走老县道绕行,越快越好。”
对方沉默两秒:“您……能证明身份吗?”
“证明不了。
但孩子等不了。
你派车,我担责。”
电话挂了。
他蹲在石头上,搂紧孩子,等。
四十分钟后,远处传来喇叭声。
他把孩子交到医生手里,转身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