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灭门者王希之(2/2)
他们不种树,不写书,而是专门收集“遗忘的故事”
??
谁家祖母记得某种会跳舞的蒲公英?
哪个老人还记得雷雨前鸟群如何排列成诗?
他们把这些画下来,做成立体模型,再埋入特制的“记忆胶囊”
,深植于新造林地中。
“这样,”
他说,“就算以后没人讲这些故事了,树也会记得。”
我看着他们在泥地里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到阿芜的情景。
那时她蜷缩在村口,怀里紧紧抱着一片枯叶,眼神空洞,像被整个世界遗弃。
而现在,她的足迹已遍布六大洲,而她的信念,正通过千万双稚嫩的手继续延伸。
某夜,我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的白色荒原上,脚下寸草不生,天空灰暗低沉。
远处传来哨声,一声,两声,三声。
第三次响起时,大地裂开,无数光丝从裂缝中涌出,交织成网,覆盖整片原野。
紧接着,成千上万的人影从四面八方走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株幼苗,轻轻放入土中。
他们开始唱歌,歌声汇成洪流,冲破云层,唤醒沉睡的星辰。
我惊醒时,窗外正飘着细雨。
老槐树的叶子在雨中轻轻颤动,每一片都像在应和某种旋律。
我披衣出门,走到树下,伸手接住一滴雨水。
指尖触到水珠的刹那,脑海中竟浮现一段陌生的记忆??
一位年轻士兵蹲在战壕边,手中握着一朵野花。
炮火声远去,他小心翼翼地将花放进贴身口袋,低声说:“等战争结束,我要带它回家给妹妹看。”
画面一闪而逝,却让我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天,我在学堂宣布开设“记忆回声课”
。
课程内容很简单:每个人闭上眼睛,静心聆听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有人听见母亲哼过的摇篮曲,有人听见童年溪流的潺潺声,还有人突然哭了出来??
因为他记起了自己曾亲手砍倒的第一棵树。
“这不是惩罚,”
我说,“这是疗愈的开始。
当我们敢于面对过去的阴影,光才有机会照进来。”
课程持续七日,第七天夜里,整座村庄陷入奇异的宁静。
没有风,没有虫鸣,甚至连树叶都不再晃动。
忽然,一道柔和的绿光从老槐树冠升起,迅速扩散至全村,继而穿透山峦,向远方蔓延。
那一刻,全球三十六个观测站同时记录到一次前所未有的共感脉冲。
数据显示,超过两亿人在此刻经历了相同的梦境片段:他们在废墟中种下一棵树,然后转身离去,背影坚定。
醒来后,无数人走上街头,自发组织清洁河流、修复古树、救助流浪动物。
社交媒体上,“我曾伤害过你”
成为热门话题,人们公开道歉的对象包括亲人、朋友、自然、甚至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绿色复苏联盟被迫改组,更名为“共生理事会”
,并邀请民间代表参与决策。
第一位受邀者,竟是那个画画的小男孩。
他在演讲中只说了两句话:“我不是领袖,我只是不想让未来的孩子只能在图画里看到森林。”
“请让我们一起,做地球的修复者。”
掌声持续了整整十分钟。
与此同时,阿芜的消息再次传来。
她带领一支跨国籍青年团队,在南极洲边缘建立首个“极地共感站”
。
他们用太阳能板供电,以冰层下的远古孢子为引,尝试唤醒沉睡万年的极地植被。
虽然目前尚无明显成效,但共感监测仪显示,每当他们集体吟唱《守望之歌》,冰层深处都会传来极其微弱的共振反馈。
“也许,”
她在视频留言中笑着说,“一万年前也有人在这里种过梦。”
时间如河,静静流淌。
五年后的春天,我收到一本新书样稿,封面是一片浩瀚森林,枝叶间隐约可见无数人脸,皆含微笑。
书名:《共感纪年?
第五年:三千六百万个守护者的故事》。
翻开第一页,是阿芜写的序言: > “我们常说‘拯救世界’,仿佛那是一件需要英雄才能完成的任务。
可当我走过那么多地方,遇见那么多平凡却闪光的人,我才明白??
世界不需要被拯救,它只需要被记住。
> > 记住一片叶子的形状,记住一场雨的气息,记住一个人对你笑的模样。
> > 正是这些微不足道的记忆,构成了抵抗荒芜的最后一道防线。
> > 所以,请继续种树,继续唱歌,继续相信。
> > 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的持卡者??
不是因为拥有力量,而是因为我们选择温柔。”
我把书稿放在案头,走出门去。
春阳正好,老槐树已高耸入云,守望之藤缠绕其上,形成天然的拱门。
孩子们在树下嬉戏,手中拿着新做的纸鹤,准备放入溪流。
小男孩跑过来,递给我一张新的画:画面中,地球被无数细线连接,每条线都源自一个人的心口,终点是一棵横跨大陆的巨树。
“这是‘新约’的真面目吗?”
他问。
我看着画,许久才回答:“也许吧。
但它真正的模样,要等很久以后,由你们来定义。”
他点点头,蹦跳着加入同伴。
我站在岸边,望着纸鹤随波逐流,忽然感到胸口一阵温热。
伸手探入怀中,那股熟悉的生机依旧流动不息。
抬头望天,一群候鸟正掠过晴空,排成“人”
字形,宛如一首写在蓝天上的诗。
风拂过耳畔,带来遥远的歌声。
我知道,那是阿芜又在某个角落,轻声哼唱《守望之歌》。
而我也微微启唇,加入其中。
音符飘散,草木轻颤,大地深处,根系相连。
这一刻,我不再是见证者。
我是合唱的一员。
是亿万心跳中,那一声微弱却坚定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