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战星渊始祖(2/3)
他在广场中央放下陶壶,取出茶具,开始煮水。
起初无人理会。
直到茶香弥漫开来,一名白发老妪停下脚步,怔怔望着那袅袅升起的热气。
“这香味……”
她喃喃道,“好像……是我阿娘常煮的‘春露煎’……”
伊凡抬头,温和问道:“您还记得她吗?”
老妪浑身一震,眼泪突然涌出:“我记得……她总在冬末剪下第一枝梅花,晒干后混入茶叶……她说,那是希望的味道……后来朝廷来了人,说这种茶是‘逆忆之物’,逼我们交出配方……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
有人闻到茶香后突然跪地痛哭,说自己梦见过一个女孩喊他“爹”
;有个铁匠盯着茶壶看了许久,终于哽咽道:“这是我爹当年亲手做的器型……他说这是‘归心壶’,只为等一个人回家……”
当天夜里,镇民自发拆除了“忘川碑”
,并在原址挖出一口古井??
井壁刻满名字,皆为当年被流放者的真名。
伊凡将一滴血滴入井中,六枚火种共鸣,第七枚自天外投射一道光影,落入井心。
刹那间,整座小镇被柔和金光照彻,无数记忆碎片如雨落下??
有人捧着手帕泪流满面,有人抱着残书喃喃背诵,更有一个孩童画出了完整的家族谱系,竟与《拾忆录》中记载完全一致。
三天后,第一所“记忆学堂”
在此建立。
没有围墙,没有等级,不论出身,凡愿学者皆可入内。
课程只有两门:一是识字,二是讲述。
每个学生必须写下自己记得的一切,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画面、一句听过的歌词、一场做过的梦。
伊凡亲自授课。
他不说大道理,只问一个问题:“你还记得谁?”
三个月后,消息传遍四方:忘川口已更名为“记归镇”
,全镇三千余人,人人能背一段失传律令,家家供奉一块铭牌。
而这,仅仅是开始。
某日黄昏,一行僧侣翻山而来,领头者年逾八旬,手持一根断裂的禅杖,杖头镶嵌一颗星辰石。
“我们来自西天寺。”
老僧合掌,“百年前,我师父曾与归春使共签‘守真盟约’,誓以佛音护持记忆传承。
可惜后来寺院遭劫,盟约失落。
今日见光带贯空,星魂复耀,方知约定之人已归来。”
伊凡迎上前,双手接杖:“贵寺若愿重振盟约,我必不负先辈之志。”
老僧凝视他良久,忽然落泪:“你不像传闻中的暴君……你像极了那位被世人误解百年的守序者。”
伊凡微笑:“因为我本就是。”
自此,佛教诸派陆续响应,“诵忆禅法”
兴起??
信徒不再 solely 念经求往生,而是每日静坐回忆一人一事,以此净化心灵、对抗遗忘。
与此同时,北方战事再起。
清剿军联合三大邪教,发动“焚忆之战”
,企图摧毁所有记忆殿与拾光会据点。
他们攻陷两座城市,火烧三十七座学堂,甚至将 captured 的记录者投入熔炉,扬言“让记忆化为灰烬”
。
伊凡得知消息后,终于做出决定。
他不再逃避,不再退让。
他在记归镇外的高坡上点燃七色焰火,向全境宣告:“虚无所惧者,唯信与忆。
今我重开‘归律庭’,凡愿执笔为证、开口为誓者,请赴此地集合。
我们将以和平之姿,行守护之实。
若彼以刀剑相加,我们亦不退一步。”
响应者如潮。
老兵来了,带着锈迹斑斑的战旗;医师来了,携着记载瘟疫年间真相的医案;诗人来了,怀抱写满禁诗的竹简;就连曾参与清剿的士兵,也有数百人倒戈而来,跪地忏悔:“我们烧错了房子,杀错了人……但现在,我们想做对的事。”
七日内,十万民众汇聚记归镇,组成“忆卫军”
??
不持利器,不披铠甲,每人手中仅握一本《拾忆录》,肩扛一面铭牌。
敌军压境之日,双方列阵于平原。
对面统帅策马上前,怒斥:“伊凡!
你煽动民心,扰乱秩序,罪无可赦!”
伊凡缓步出列,手中无兵,唯有陶壶一只。
“你说的‘秩序’,是晨星议会屠杀贤者的秩序吗?”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至每一名士兵耳中,“是强迫百姓忘记亲人的秩序吗?
是让母亲不敢提儿子名字、妻子羞于念丈夫姓氏的秩序吗?”
他举起陶壶:“我手中的茶,是归春使留下的最后一味。
它不杀人,不夺权,不征税。
它只做一件事??
提醒人们:你们曾经爱过,被爱过,活过,痛过。
这样的‘暴政’,你要剿灭吗?”
万名忆卫军齐声应和:“我们要记住!”
声浪滚滚,撼动天地。
就在此刻,天空裂开一道缝隙,七十二颗遗魂之星同时闪耀,降下无数光点,落在每一本《拾忆录》之上。
书页自行翻动,浮现出从未记载的内容??
某年某月某日,谁在哪座城签下效忠契约,谁为保护孩童挡下利刃,谁在深夜偷偷掩埋无名尸骨…… 敌军阵中,一名年轻士兵突然扔下长矛,痛哭失声:“我想起来了……我爹不是叛徒……他是为救人才被处死的……”
一人动摇,百人跟随。
整支军队开始崩溃。
不是败于武力,而是败于记忆的觉醒。
统帅咆哮着下令冲锋,可无人举剑。
最终,他孤身冲来,却被一道碧绿火焰拦住??
少女横笛而立,玉笛奏响《安魂调》,旋律所及之处,黑影消散,人心澄明。
他跪下了。
不只是他,三千铁骑尽数下马,摘盔卸甲。
战争,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结束。
战后,拾光会召开大会,提议拥立伊凡为“记忆之主”
,统领诸域。
他拒绝了。
“权力易腐,记忆却需自由生长。”
他说,“我不属于任何高位,我只属于这条路。
只要还有一个地方忘记,我就必须走下去。”
于是,他又一次离去。
带着陶壶、玉笛与弟弟,行走于山野之间。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