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比李可差远了(2/2)
告诉他,我这一生征战无数,唯独佩服一个不曾握剑的人。”
酒未至,人已逝。
又二十年。
天下承平已久,百姓安乐,科举兴盛,言论渐宽。
但新的问题也开始浮现:有人借“直言”
之名攻讦同僚,有书生以“批判先帝”
博取名声,更有地方豪强假借“民情调查”
挑动民变。
朝中有大臣上奏:“昔年李可倡言自由,今却沦为宵小工具,请禁私修野史,严管书院。”
诏令尚未下达,全国哗然。
一夜之间,三十七所民间书院联名上书,其中一封来自正心书院现任山长??
骆指挥之子骆文远。
他在信中写道: > “先贤李公所求者,非无序之言,而是有责之语;非煽动之辞,而是清醒之声。
> 若因惧乱而禁言,则与洪武年间何异?
> 若因有人滥用自由,便剥夺众人权利,岂非因噎废食?
> 真正的文明,不在于没人说错话,而在于容得下不同声音,并让真理自己胜出。”
此信抄送六部、都察院、国子监,甚至贴上了宫门。
新帝阅后沉默良久,最终提笔批曰:“**言可逆耳,理须倾听。
宁听万人议政,不愿一人独断。
**”
并下令扩建谏言阁,增设“公共论政堂”
,每月初一开放百姓入殿陈述政见。
此举震动四海。
百年之后,大明疆域虽屡经变迁,但“说真”
二字已成为士林精神象征。
许多家族教育子弟,第一课便是讲述“李先生如何用一支笔,逼得皇帝下罪己诏”
。
有一年科举殿试,主考官出题:“何为最大之勇?”
众考生或答“执剑杀敌”
,或云“舍生取义”
,唯有一人写道: > “最大之勇,非在战场,非在刑场,而在书房。
> 当天下皆默,唯你执笔; > 当权贵震怒,你仍落墨; > 当亲人劝你闭嘴,你却说:我要写下真相。
> 此乃世间最孤勇之事。
> 昔有李公,以纸为盾,以墨为矛,对抗整个王朝的谎言。
> 他未曾升堂拜相,却让后来者皆知??
> **帝王可以改史,但改不了人心;权力可以杀人,却杀不尽道理。
**”
此卷呈上,皇帝亲自擢为状元。
后来,此人官至礼部尚书,主持编纂《大明百年人物志》。
他在“李可”
条目下写道: > “不居庙堂,不掌兵权,无爵无禄,然其影响,过于开国元勋。
> 彼以孤独之身,唤醒万众之觉; > 以十年沉默,换一世清明。
> 后人称其‘笔墨复仇者’,实则谬矣。
> 他从未复仇,他只想让这个世界少一点恐惧,多一点诚实。
> 故余以为,当称其为??
> **中国第一位公共知识分子**。”
岁月流转,沧海桑田。
正心书院历经战火数次损毁,又数次重建。
每一代山长交接时,都要举行一项仪式:开启地窖,取出《风雨十年录》,诵读其中一段,然后再重新封存。
直到三百多年后,民国初年,一群青年学生闯入荒废的书院遗址,在坍塌的地窖中发现了这本泛黄的手稿。
他们颤抖着翻开,读到那些关于压制言论、篡改历史、特务横行的描述,竟与当下军阀统治惊人相似。
带队的年轻人名叫胡适,他捧书良久,喃喃道:“原来一百年前,就有人为我们写好了答案。”
当晚,他在日记中写道: > “今日得见《风雨十年录》,恍如电击。
> 原来中国人追求言论自由、思想独立的道路,早在明朝晚期就已经有人踏出第一步。
> 李可未必成功,但他证明了:一个人,只要不说谎,不屈服,不停思考,就能成为时代的光。
> 我们今日所争者,不过是延续他的梦罢了。”
此后,《风雨十年录》部分内容被刊载于《新青年》杂志,引发巨大反响。
无数青年奔走相告:“原来我们并不孤单,三百年前就有人为我们趟过这条路!”
再后来,新中国成立,教育部编写中学历史教材时,专门增设一节《文字的力量:从李可到现代启蒙》。
课堂上,老师问学生:“你们觉得,什么样的人最勇敢?”
一个小女孩站起来说:“我觉得是那种明明知道说了真话会被抓,还是说出来的人。”
老师点头,翻开课本,指着一幅黑白画像说:“这个人叫李可,他一辈子没做过官,也没打过仗。
但他用一本书,改变了历史的方向。”
放学后,几个孩子结伴走过街角书店,橱窗里摆着一本新书,封面是一支钢笔穿透皇冠,书名赫然写着: **《朱元璋的官,狗都不当》** 下面一行小字介绍:“一部讲述言论自由如何在中国艰难生长的真实故事。”
孩子们驻足良久,其中一个掏出零花钱买下这本书,笑着说:“回去给我爸看,他说现在当官最风光,我说,有些人宁可不当,也要说实话。”
春风拂过书页,翻动的那一瞬,仿佛穿越了六百年的寂静。
而在西南群山深处,那块刻着“说真”
的石碑依旧矗立。
春来桃花环绕,冬至白雪覆盖。
偶尔有旅人路过,会停下脚步,默默鞠躬。
没有人知道李可坟茔的具体位置??
他自己毁去了墓碑,只愿化作泥土,滋养这片他曾为之呐喊的土地。
但每当夜深人静,山风掠过林梢,仿佛仍有低语回荡: “你还记得吗?
曾经有一个人,宁愿穷困潦倒,也不愿说一句假话。
他曾说,龙椅之下,也该有公道存在。
而今天,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是他。”